子时的月光被蚀文虫群啃噬成碎片,坠在抄命坊的青砖上发出细碎的爆裂声。陆昭的脊背紧贴着冰凉的玄铁门,右眼瞳孔中的血色纹路正与怀中枯叶共振。三天前从蚀文孵化池带回的命晷碎片在掌心发烫,碎片的裂痕中渗出琥珀色黏液,正顺着他的掌纹爬向手腕——那是母体消化腔里提取的蚀文原浆,此刻却与小竹心口的晷针产生诡异共鸣。
“哥……黑洞在唱歌……”
陆小竹的呓语裹着金属刮擦声,穿透三重符咒封印的门板。陆昭的指尖深深掐入门缝,蚀文视野穿透玄铁,看见妹妹蜷缩在符阵中央的骇人景象——她的脊椎骨已彻底化作青铜晷针,针尖挑着一团不断坍缩的命格黑洞,而那些从黑洞边缘溢出的灰线,正将整间密室的蚀文虫卵吸入虚无。
寅时的蚀文暴雨腐蚀着抄命坊的琉璃瓦。
陆昭跪在逆命盟的祭坛上,朱笔蘸着的不是墨,而是从自己心口引出的金红色命火。笔锋触及命晷碎片的刹那,整座祭坛突然翻转,穹顶浮现出小竹七岁时的记忆画面:天机阁的白袍修士将青铜秤刺入她的脊椎,秤盘另一端堆着的不是砝码,而是沸腾的蚀文虫卵。
“原来黑洞是母体的进食口。”无命叟的腐烂右手插入祭坛裂缝,拽出一截正在结茧的蚀文王虫,“这丫头从被种下蚀文开始,命格就成了母体的消化道。”
仿佛印证这句话,记忆画面中的虫卵突然集体爆裂。每个卵壳内都蜷缩着微型命晷,晷针阴影扫过的位置,小竹的命格线出现细小的坍缩点——那些黑点正随着时间推移,融合成如今的心口黑洞。
嗤啦!
陆昭的朱笔突然自燃,青焰顺着命线烧向记忆虚影。在火光中,他看见监命使的银瞳倒映在青铜秤盘上——当年所谓的“命格检测”,实则是为母体筛选优质容器的仪式!
“用这个。”无命叟甩来三枚蚀文虫茧,茧壳表面的晷纹与黑洞频率同步,“把虫茧喂给黑洞,能暂时减缓吞噬速度。”
陆昭的右眼渗出黑血。在血色撕裂的视野里,他看见虫茧内封印的竟是自己的记忆残片——十岁那年被植入蚀文虫卵的剧痛、成为抄命人时剜目刻符的屈辱、还有三日前倒转命晷时窥见的初代逆命者残影。每个残片都连着一条灰线,另一端系着小竹命格黑洞的边缘。
卯时的第一缕天光刺入密室时,黑洞已膨胀至拳头大小。
陆昭的右臂爬满青铜色蚀文,皮肤下凸起的脉络组成逆命符咒。他捏碎虫茧按在小竹心口,茧壳内的记忆残片却被黑洞瞬间吞噬——坍缩的命格之力反噬经脉,疼得他几乎咬碎槽牙。
“哥……别白费力气……”小竹的瞳孔化作两面命晷,左眼顺时针右眼逆时针旋转,“黑洞连着母体的胃囊,你喂多少命格都会被消化。”
她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共鸣,密室墙面的蚀文涂鸦突然活化。那些用血喂养的虫群在空中拼成天机殿结构图,檐角的青铜命晷投影正将晷针阴影刺向黑洞中央。陆昭的朱笔燃起青焰,却在触及涂鸦时被反噬——火焰中浮现出骇人真相:每座天机殿下方都埋着命格黑洞,而小竹体内的不过是母体万千食道之一!
“找到你了。”
监命使的声音从涂鸦中渗出。银瞳修士的虚影在虫群中凝聚,官袍下摆钻出上百条蚀文触手,“母体很满意这份祭品,作为回报——”触手突然刺入黑洞边缘,拽出小竹的一缕命格残丝,“我会让你们兄妹在蚀文矿脉里团聚。”
陆昭的空白命格突然暴走。皮肤下的青铜蚀文如活蛇暴起,在空中交织成《蚀命残卷》的禁忌篇章。章节末尾的“吞”字符文亮起刹那,监命使的虚影竟被黑洞反向吞噬!
辰时的锁魂铃震碎了十九盏青铜灯。
陆昭抱着小竹冲出密室时,她的心口黑洞已蔓延至锁骨。金红色的蚀文蛛网在皮肤下疯狂蔓延,每一道蛛丝末端都系着一枚夭折者的命格残片。无命叟的灰袍被黑洞余波撕成碎片,老头腐烂的右手捏着半截晷针:“去命簿档案馆……那里有初代逆命者封印黑洞的记载……”
话音未落,街道两侧的屋檐突然扭曲。蚀文虫群啃噬空间形成的裂缝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每只手掌心都睁着母体的复眼,正贪婪地抓向小竹心口的黑洞。
“低头!”
叶青璃的剑锋掠过陆昭后颈,斩断三条青铜手臂。她的脊椎晷针已有一半化作蚀文,琥珀色的左眼淌着血泪:“黑洞在召唤母体的分身,必须用《蚀命残卷》的禁咒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