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落,落不到底。
晏知归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喉结缓缓一转。
旁边伸来一只手,掰开他攥得紧紧的拳头,挤进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大哥,你多做做知归的思想工作,反正庄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他想要什么庄家都能给,不必抱着我们的东西不放。”晏宇平说,“中间没有利益牵扯,他和咱们相处起来也更自在,不是吗?”
晏宇安忍耐已久,再听到这样的话,此刻已经控制不住怒火,他扶着大腿站起来,走到这个二弟面前,仗着略高一点的身形居高临下地觑着对方:“老二,我怎么跟知归谈,用不着你教我。”
“我也是好意。”晏宇平已经达成目的,不打算得寸进尺,免得惹怒大哥,他后退了半步,看向柴芷青,“妈,我是真担心你们感情用事,耽误了大局,这本来没什么的不是吗?知归自己也肯定知道,早晚他都得离开英嘉集团,那早一点就不如晚一点——”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了玻璃杯破碎的“哗啦”声,接着门一下子被推开,义愤填膺的庄乘月冲了进来。
他知道晏宇安今晚让晏知归伤了心,但他不能直接针对对方,先冲始作俑者开炮。
反正这老登是今天挑事的人,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喷了他,不管是自己还是晏知归,都不会在晏宇安面前尴尬。
“老登,反正你早晚都要死,怎么不早一点死呢?死了大家就都清净了!”庄乘月怒道。
如此直白的话犹如一发迫击炮,轰得屋里的人一时间全愣住了。
跟在他身后的庄苡歆也颇为鄙夷地看着晏宇安。
晏知归没有进去,他垂眸靠在墙边,原本手里握着的杯子已成一堆碎片,而他的手正缓缓向下滴着血,指尖正轻轻发抖。
方才庄乘月气得砸了杯子冲进屋的时候,他也捏碎了手中这脆弱的外翻甜酒杯。
晏宇平只在婚宴上见过庄乘月一次,领教过他的口不择言,这次直接冲着自己来,更是勃然大怒:“混蛋,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嘴巴放干净点!晏家的孩子没有你这么不像样的!”
“那他们可真惨,只有我这种不像样的才敢反驳你这种看人下菜碟的老登,好孩子都被你们欺负完了!”庄乘月喝了点酒,小脸涨红,这会儿冷嘲热讽的表情十分生动传神。
也更气人了。
晏宇平指着他的鼻尖:“你、你——”
“我怎么了?!尊敬你我才叫你一声二叔,可你做了什么值得让人尊敬的事了?一听孩子没有晏家血缘立刻就翻脸不认人,呵,以前的感情都是装出来的吧?正经人哪有调整得这么利落的?”庄乘月大声道,“是不是早就惦记上英嘉科技了?虽说举贤不避亲,但你这也太猴急了吧?吃相真够难看的!”
“自己觊觎别人的劳动成果就罢了,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什么叫我妈妈哄知归上当受骗?我们家缺那点公司资产吗?卓志集团没有人工智能这块业务,跟你们又不是竞争对手,犯得上使这种阴招?!你真是活脱脱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跟在后边的庄苡歆瞪圆了眼睛:“他还说这种话了?!”
“你、你什么时候躲在门口偷听的?!”晏宇平气得直哆嗦,“偷听别人墙角,是体面的人该做的事吗?!”
庄乘月抬手一指晏知遇和晏知恩:“我跟他们来的!”
晏大晏二:“……”
晏宇安偏头冷厉瞥了他俩一眼,兄弟俩人立刻低下头。
“我再警告你一遍,知归是晏爸爸养大的,他们的父子情不由你这个外人来离间,英嘉科技是知归的心血,要放还是要留,都由他自己说了算,轮不到你用大帽子压他!”庄乘月再次强调,“还有,我们庄家向来堂堂正正做人,卓志集团也公平公正经营,绝不会搞什么见不得光的商战,收起你的阴谋论,别把别人拉低到和你一样的智商和道德水准!”
晏宇平快被气疯了,震怒道:“什么你们庄家?!你姓晏!”
“我姓什么等改了户口本再说,那也得我自己说了才算!”庄乘月揶揄地看着他,“我可没有你的本事,转脸就能不认人,长久培养出来的真感情最珍贵,也不会这么善变!”
晏宇平立刻把矛头指向了庄苡歆:“这就是你们庄家培养出来的孩子?!这么目无尊长、胆大妄为毫无体面?!”
“尊长要值得尊敬才尊,不说人话不干人事的是老登,没必要留面子!”庄苡歆伶牙俐齿地回应,“你这样背后蛐蛐人,难道是什么道德楷模吗?我们小月仗义执言有什么错?!”
晏宇平不可置信地看向柴芷青:“妈——”
“多大岁数了还遇上事就喊妈?抬奶奶出来压别人,你不能独立行走吗?”庄乘月揶揄道。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乔轻云的低呼:“知归,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