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鸡头,烧灰与麻油混涂,可除丹毒。
野鸡不太好捉,这一味药我手里确实不多。
“多谢。”
玉相逢的手却没收回去,将羽毛依旧往我面前递了递。
“神医,这个。”
他掌心的羽毛颜色鲜亮。
这是一只极为漂亮的山鸡,它的头部呈现出宝石样的蓝色,向脖颈处过度成浓郁的翠色,颜色逐渐变化,直到翅膀与尾尖,过渡成如同火焰般的红。
曾经在京城里刮起一阵佩戴鸟羽的风气,众人崇尚颜色鲜亮又特别的羽毛装饰,若是这一捧羽毛放在京城,怕是会引起一阵疯抢。
但是为何要给我?
玉相逢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道,“只是觉得漂亮,便想赠与神医。”
“天上龙肉,神医不能吃实在可惜,至少收下这些长羽。”
我沉默片刻,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不吃肉类,也分不清不能吃山鸡肉与收下羽毛有什么联系,只是最终还是伸手收了下来。
吃过饭,天已经完全黑了,在林子旁可能会有大型动物,因此便轮流守夜。
守夜这个环节经过一番争执,最终定下的,是第一轮我与宁不顾,第二轮庄乘风与玉相逢。
直到我坐在篝火旁,都没搞懂为什么会是我和宁不顾一起守夜,难道宁不顾要瞪我一整晚?
他例行瞪了我一眼,哼了一声,转到了马车的另一边。
他不在这边,我闲得自在,篝火噼啪作响,我拿出药罐,开始试着改进解药。
玉相逢或许一只与奕之有联系,这几日我们总能拿到最新的消息,其中一条就是,某些速成傀儡身体的一部分被改装了,变成了铁刀或者木头肢体,神情更为麻木,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他们与正常人的区别。
有人的手臂变成了一把钢刀,换来了更强的攻击;有人双足被砍,变成了两只轮子,换来了超出普通人的速度与耐力;有人的腹部被掏了一个洞,强硬地塞进了一只机关匣子,是低配的暴雨梨花针,可以出其不意地攻击。
这些活人傀,就像是真正的怪物。
不过相应的,也可以看出他们的“速成”也付出了代价,可能是原本的体力更为低下,也可能是人傀寿命更短,以至于不得不放弃了人体的潜力,用改造来代替原本最大的优势,“类人”。
当年的活人傀事件闹得人心惶惶,前一段时间不过是被打的措手不及,如今在各方势力的宣传,加之一次次血的教训,众人终于彻底放弃了对能唤醒活人傀的希望。
即便是打不过,也会紧闭房门。
那些被改造的新傀儡都是普通人,被改造之后力量更弱,因此面对村子里的房屋,无法硬攻,他们被操纵没有自己的思想,自然也想不出纵火之类的阴损招数,几次无功而返之后,暗场那边终于也放弃了“类人”的优势——然而,只要人还活着,那张脸还留着,在冲刺的时候总归是心有不忍。
暗场一幅不想隐瞒,要拼一个鱼死网破的样子,大力地吸引着众人的怒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这么想着,尝了一口解药。
那些被制成活人傀的人,肯定不是能靠一服解药能治好的,他们定然经历过非人的折磨,折断傲骨,抹平棱角,让他们神智模糊忘记自己以洗脑。浸泡中药,折断四肢又街上,强行拓宽经脉,催生内力以形成对操纵者的反射性恐惧。
身体好治,心病难医。
我手里的解药也没法让他们恢复到从前的模样,只是修复身体,让他们的情绪更为稳定,脑子更为清醒,除去大脑中的毒素而已。
活人傀就像是疯子,世上这么多疯子,各有各的发病理由,总不能靠一副药都医治了,见到的疯子多,真正被治好的,也寥寥无几。
他们被控制的时候,即便是身不由己,却也杀了人,甚至成为刺向亲友的利刃,当他们清醒过来,真的能承受住杀死挚爱的痛苦吗?他们会不会再次被刺激成为一个疯子?对于他们来说,死去是不是比清醒更幸福?
我不知道,我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所能,去将那所谓的解药研制出来。
篝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乌头不知道去哪里疯了,灰突突地往我这边飞,我被扑了一身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