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要尽快出发,真正出发也已经是五日之后了。
我研制的解药只能起抑制作用,服用了半成品解药的月清不必再被绑着,像断了线的木偶似的,坐在一处一动不动。
原本我是不打算让月家兄弟跟着一起去的,只是月白坚持,又考虑到月清之前一心为民,或许看到熟悉的环境会有助于他的恢复,便也让他们跟着去了。
他们坐在同一驾马车上,月白把月清照顾地很好,我曾看见月白捧着汤碗给月清喂粥,眉眼间皆是柔和。
自那日,月白埋葬了那些活人傀尸体,他好像就变了一些,我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变化,非要形容,大抵是随波逐流的浮萍生了根,藏锋的宝剑除了锈,锋芒渐露。
此行,玉相逢跟着我已经习惯了,就是不知为何宁不顾也要死死跟着,时不时瞪我一眼,在庄乘风打算赶车的时候,瞪我的时间尤其长。
到最后宁不顾强硬地把庄乘风塞进了车厢里,庄乘风不得不和他商量,两个人轮换着赶车。
我看着赶车的宁不顾,总有种奇怪的滑稽感)——没想到竟然能看见魔教教主赶车,更没想到,代表着“邪”的教主,一心想着除尽活人傀,而代表着“正”的武林盟主,反倒是弃百姓于不顾。
在我意料之外的,是蓝琢这次主动提出不去皇城,要留在庄子里,他没有说那日去暗场他做了什么,但是我每每看见他,不祥的预感总是越来越强烈,就像是看见了一片盛开到极致的曼陀罗,极致地绽放之后便是凋零。
思来想去,我总觉得心里不安,让紫苏苍兰盯着他总觉得依旧不保险,思来想去,将北辰叫了过来。好歹他也曾是生南星,多少为我分担些压力,去保护他的绿萝。
我给北辰写了信,让他小心点隐藏自己,现在蓝琢可能不太想见他。
我写着写着,不由叹了口气。
“神医缘何叹气?”
玉相逢突然出现在车厢里。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只是道,“北辰和蓝琢的事情,我不太明白。”
“北辰爱蓝琢,我是知道的,可是蓝琢对北辰怎么想呢?”
玉相逢笑道,“当然是两厢情悦。”
“神医是不是还奇怪,为什么两厢情愿,就是不在一起呢?”
“嗯。”
“那是因为蓝琢不想活了,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北辰,也不想拖累他。”
“我……”
“小神医,我知道你有些不理解,但是每个人的经历性格不同,作出的选择也不一样,你不必勉强自己。”
玉相逢在我身旁坐下。
我沉默不语。
不、其实我大抵可以懂。
若是真心喜欢谁,那自然觉得对方千般万般好,自己在对方面前总还差些什么。
玉相逢撩起车帘向外看,已然是傍晚,天边烧成一片火红。
“神医,咱们要找个地方歇脚了。”
我点点头,向庄乘风招呼了一声,很快,车队停下,黯淡的天地间升起一团篝火。
篝火会驱赶小动物,也会引来大型动物,不过有这几个人在,索性怎样方便就怎样来了。
盛夏的天气热得人心烦,到了夜间倒是好了很多,今夜有风有月,云影依稀。
宁不顾与玉相逢去林子里,不过片刻,宁不顾扛着一头野鹿,玉相逢拖着一串兔子与野鸡回到了篝火旁。
玉相逢笑着将野鸡鲜亮的羽毛与头递给我,“神医,我记得这东西可以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