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在地面上晕开小团,宣纸堆叠在一起,字迹越发模糊了。
但它第二次要说的话,羿玉却是能猜到。
——对不住。
温秋妃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字,羿玉总觉得,它这次似乎……
上一次,它要么重复“夫人”,要么没有反应。
这一次,倒像个人了。
不。与其说是像个人,不如说是,有了脑子的感觉……
羿玉一边想,一边收拾起地上的纸笔。
刚才在院子里吹风的时候,羿玉才想起合适的语言去形容一直以来有些奇怪的冤魂。
有种说法是,人死之后是蒙昧不清的。
比如说,有些鬼会重复自己生前的行为、习惯,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了,很多闹鬼的传闻都是这种情况下传出来的。
也许它与这种情况类似。
刚死之后,有一段时间的混沌蒙昧,直到被人点醒,才——
等等!这么说起来……
·
同一时间,温宅三全院。
温辰安系上披风,穿过院门,独自行走于树影婆娑之中,天再热,夜间也是微凉的,男人面色略有苍白,在夜里行走,竟是透出几分阴森。
偶有巡逻的家丁,瞧见温辰安身影,具是先觉悚然,待看清他真容之后才缓上气。
对于途经种种,温辰安皆是不以为意,目不斜视地来到温洲白的住处,直言有要事与温洲白相商。
他被引入堂中,手边放了一盏热茶,表情无悲无喜,犹如玉做的人,没有活人气儿。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温洲白从外头进来:“辰安兄,发生了何事?怎得深更半夜来此寻我。”
温辰安摒退众人,朝着温洲白正色道:“洲白,秋妃并非死于意外。”
温洲白的眼睛微微睁大。
“……辰安兄所言,我之前也有猜测。秋妃兄毕竟年轻力壮,怎会突然染病离世?只是事情发生得仓促,太太事后虽然查得仔细,却也没有查出什么东西。辰安兄如此笃定,莫非……”
温辰安倾身向前,在温洲白的注视中,一字字地道:“洲白,宅中有鬼。”
“……宅中,”温洲白紧皱着眉头,“有鬼?”
温辰安颔首:“早些时候天刚黑时,有人叩我房门,声音与小、我夫人一模一样,然而开门之后……”
他声音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复又继续:“却是空无一人,待我关了门,门外又有声音传来,如此反复,院中诸人却无一出门查看,我方才披了衣服出门。”
温洲白似是有些不大相信,却也没有出言反驳,只是问道:“可是辰安兄,这又与秋妃兄有何干系?最近家里白事不少,说不定就引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过来——”
“因为秋妃来找过我。”温辰安淡声打断温洲白的话语,“就在我披衣出门之前,他俯身在我耳边留了一句话,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