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月光被青紫色命火吞没,朱雀街的废墟上悬浮着万千燃烧的命簿残页。陆昭的脊背紧贴着焦黑的承重柱,右眼瞳孔裂成蛛网状——左侧倒映着天机殿檐角崩碎的青铜命晷,右侧则是叶青璃脊椎处暴长的蚀文晷针。那些拇指粗的青铜针体穿透她的素白襦裙,针尖挑起的不是血珠,而是粘稠的菌丝黏液,每一滴黏液落地都蚀出蜂窝状的虫巢。
"命火余烬在重组蚀文生态!"
无命叟的嘶吼从地底裂缝传来。老头腐烂的右手攥着三枚蚀文王虫尸壳,虫腹的青铜刻痕正与空中飘浮的灰烬共振。陆昭的指尖刚触及腰间朱笔,笔杆上缠绕的灰线突然绷断——叶青璃的命线已彻底转为墨色,正在菌丝网络中暴走!
焚毁的命簿档案馆废墟上,焦黑的青铜书架如巨兽骸骨般支棱。陆昭的靴底陷入菌丝黏液,每走一步都带起黏稠的拉扯声。血色视野中,他看见余烬里蜷缩着人形灰影——那些是被命火吞噬的抄命人残魂,此刻正被蚀文菌丝重新编织成怪物。
"哥……灰烬在唱歌……"
小竹蜷缩在断墙夹角,腕脉处的晷针不受控制地抽出。金红色蛛丝穿透菌丝网络,直刺向废墟中央的命火漩涡。她的脖颈爬满蚀文蛛网,皮肤下凸起的脉络正随着母体共鸣搏动,每次心跳都让周围菌丝活化三分。
陆昭的朱笔横扫,蘸着心头血画出的「镇」字咒刚成型,就被菌丝黏液腐蚀成黑烟。无命叟的灰袍突然从黏液池中钻出,腐烂右手捏碎两枚王虫尸壳:"看头顶!"
整片废墟上空,燃烧的命簿灰烬突然停滞。那些带着蝴蝶血印的残页诡异地拼合,在空中组成巨大的《蚀命残卷》虚影——残卷缺失的页角处,浮现出小竹七岁时被植入蚀文种子的场景!
"母体在调取记忆重塑生态!"
叶青璃的剑锋插入菌丝网络,琥珀色瞳孔渗出黑血。她的脊椎晷针突然扭曲成蛇形,不受控制地刺向虚影中的童年小竹。陆昭的空白命格应激暴走,吞噬的能量形成漩涡,竟将剑锋连同虚影一齐拽离轨道。
卯时的晨光被琉璃色命火撕裂。三百名机械巡命使踏碎东侧城墙,眼眶中的琉璃命晷迸发紫光。他们手中的青铜灯阵突然调转方向,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液态的命格能量——"净世琉璃火"触及废墟的刹那,菌丝网络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天机阁在加速蚀文变异!"
无命叟的独眼倒映着骇人画面:被琉璃火灼烧的菌丝非但没有消亡,反而吸收能量后暴长,在空中凝结成灰蝶形态。每只灰蝶的翅膜都印着命簿残页,振翅时洒落的鳞粉竟将青石地砖腐蚀成蜂窝状!
叶青璃的晷针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左肩。黑血喷溅在剑锋上,暂时压制住母体的控制:"陆昭!灰蝶鳞粉能重组命格!"
她的警告被机械巡命使的齐射淹没。陆昭拽着小竹翻滚到承重柱后,看见琉璃火击中的位置,菌丝灰烬正重组成人形——那是个额头嵌着命晷碎片的蚀文傀儡,手中握着的竟是天机殿制式的锁魂针!
"是三个月前战死的巡命使……"无命叟的灰袍被鳞粉腐蚀出孔洞,"母体把尸体做成了蚀文培养皿!"
陆昭的右眼突然爆出青筋。空白命格过度吞噬的能量在体内暴走,皮肤寸寸龟裂,露出皮下跳动的命火脉络。他看见废墟中央的命火漩涡深处,悬浮着一枚琥珀色晶核——那是母体通过菌丝网络投放的「蚀文心臟」,正将整座城的余烬转化为孵化场!
"用我的血做媒介!"
小竹突然抓住陆昭的手腕,腕脉晷针刺入他的命格烙印。金红色蛛丝顺着血管钻入心脏,在空白命格内部编织成逆命符阵。剧痛让陆昭的视野骤然撕裂:左侧是现实中的琉璃火与灰蝶混战,右侧则是记忆幻境——五岁的自己正抱着发热的小竹,在雨夜敲打药坊紧闭的门。
"哥……别怕……"
幻境中的小竹突然转头,瞳孔化为母体复眼。她的手腕裂开缝隙,钻出的不是血,而是蚀文菌丝组成的《蚀命残卷》文字链!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在此刻模糊,陆昭的朱笔蘸着混合两人命火的血液,在虚空写下燃烧百年寿数的「焚天咒」。
咒文成型的瞬间,整座城的命火余烬突然倒卷。菌丝网络发出母体痛苦的嘶吼,琉璃巡命使的机械躯体纷纷自燃。在冲天而起的青紫色火柱中,废墟地基轰然塌陷,露出下方被菌丝包裹的青铜棺椁——棺盖表面刻着逆命盟的残破徽记,缝隙中渗出初代逆命者的金黑色血渍!
"果然在这里……"无命叟的独眼迸出癫狂精光。老头腐烂的右手插入棺椁裂缝,拽出一截缠绕灰线的臂骨:"初代逆命者的遗骸是《蚀命残卷》最好的载体!"
叶青璃的剑锋突然贯穿老头肩胛。她的琥珀色左眼艰难对抗黑潮:"你早就知道焚城能逼出遗骸……"
话未说完,她的脊椎晷针突然暴长十丈,针尖刺入青铜棺椁。母体通过晷针传来贪婪的吞噬欲,初代遗骸的臂骨瞬间爬满蚀文菌丝!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灰霾时,陆昭正跪在初代遗骸前。他的右眼彻底化为命火凝聚的琥珀色晶体,皮肤上浮动的蚀文与遗骸产生共鸣。小竹蜷缩在他脚边,金红色蛛网已覆盖全身,脖颈处鼓起的虫蛹随着母体心跳搏动。
叶青璃的半张脸爬上青铜刻痕,晷针能量在剑锋凝结成逆命盟的古老图腾:"母体在遗骸里留了后门……"
她的尾音被菌丝崩裂声吞没。废墟上空,《蚀命残卷》虚影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新的预言诗:
「逆命者燃魂为炬,蚀文新娘破茧之日」
无命叟的狂笑在废墟间回荡。老头捏碎初代遗骸的指骨,骨粉在空中拼成通往天机殿核心的星图:"该去收取代价了,小子……"
陆昭的朱笔突然折断。在命火余烬的噼啪声中,他听见小竹的呓语与母体嘶吼重叠——虫蛹裂开的第一道缝隙里,缓缓伸出蚀文新娘的青铜晷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