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蚀文虫群啃穿了月光,在青铜秤虚影下织出腥甜的茧房。陆昭的右眼眶已成空洞,残余的蚀文符文如沸水中的蝌蚪般在血肉中游动,每一次颤动都撕扯着神经末梢的灼痛。他伏在天机殿地底矿脉的裂缝边缘,掌心紧攥的半截朱笔正渗出琥珀色黏液——笔杆上的裂痕深处,母体的复眼正透过命火枯竭的缝隙窥视人间。
“还有七步。”
无命叟的残魂附在最后一只蚀文王虫上,虫壳表面的裂纹映出骇人画面:矿脉深处的熔岩池中,陆小竹的躯体正被青铜锁链贯穿,皮肤下凸起的蚀文蛛网已蔓延到瞳孔。她的喉骨被晷针挑出体外,针尖悬挂的命格光球正随着母体的呼吸频率明灭——每闪烁一次,陆昭心脏处的空白命格烙印便多出一道裂痕。
叶青璃的剑锋突然迸发黑光,脊椎晷针与母体裂缝共振出刺耳鸣响。她的素白襦裙浸满金红色黏液,右眼瞳孔彻底化作复眼结构,倒映着矿脉穹顶三千只青铜色瞳孔:“他在用你的命火残渣定位逆命盟……陆昭,斩断我的晷针!”
陆昭翻身滚入矿道岔口的刹那,断裂的朱笔蘸着心头血勾出半道「篡命符」。燃烧的命火本该形成护盾,但符咒触及岩壁的瞬间,竟被矿脉渗出的琥珀黏液反向吞噬——黏液凝成叶青璃的虚影,腕间的灰线如毒蛇般缠住他的脚踝,将他拽向熔岩池深处的母体肉瘤!
“松手!”叶青璃的晷针扫断灰线,剑气在岩壁上犁出焦黑沟壑。
陆昭的脚踝已被腐蚀见骨,但更可怕的是耳畔的幻听——那些被母体吞噬的魂魄残片,正通过命火枯竭的裂缝在他脑中低语。他听见监命使的狞笑混着妹妹的啜泣,听见无命叟腐烂的右手插入岩层时的黏腻声响,最后是叶青璃坠崖那夜的暴雨声,每一滴雨珠都在重复:「空白命格者,终成母体食粮」。
无命叟的蚀文王虫突然爆开。老头最后的嘶吼混在虫壳碎片中炸响:“命火残渣在重塑听觉神经!”
陆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血色浸染的左眼视野里,矿脉岩壁的裂缝正在扩张,每道裂痕中都伸出青铜晷针——针尖挑着的不是命格光球,而是被炼化成运丹的逆命盟修士残魂!
“从你燃烧第一簇命火开始,母体就在品尝你的魂魄。”
叶青璃的剑锋抵住监命使咽喉,脊椎晷针因压制母体意识而剧烈颤抖。她的右眼彻底化作复眼,瞳孔中倒映着骇人景象:陆昭的命火残渣正在矿脉中重组,凝成三千具与他容貌相同的蚀文傀儡——每具傀儡的胸口都嵌着陆小竹的命格碎片!
陆昭突然反手抓住剑刃。
黑血顺着掌心淌下,在剑身上蚀出《蚀命残卷》的禁忌符文:“那就让它们尝个够!”
最后十年寿数在血脉中燃烧的青焰,顺着剑锋灌入岩壁。傀儡群集体爆裂,溅出的琥珀黏液竟在空中凝成微型青铜秤——秤钩阴影扫过之处,矿道中残存的命格光球突然调转方向,如流星雨般轰向监命使!
监命使的嘶吼震碎了半条矿道。
在青铜秤投影扭曲的瞬间,陆昭看见一线生机——叶青璃的脊椎晷针与母体核心仍有链接,逆命符的黑光正顺着这条通道反向侵蚀。他毫不犹豫地将断笔刺入自己的太阳穴。
嗤!
笔尖贯穿颅骨的刹那,清脆的破裂声竟化作实质化的音浪。以头颅为中心,方圆十丈的空间如琉璃般龟裂,裂缝中涌出的不是脑浆,而是凝结成固态的命格哀嚎!那些被母体吞噬的魂魄残片,此刻在音浪中化作青铜锁链,将他的听觉神经与母体裂缝强行链接。
“你疯了?!”叶青璃的剑锋斩向锁链,却被反震的力道掀飞。
陆昭的七窍同时渗血,断裂的朱笔却在他手中重组——笔锋蘸的不是墨,而是从耳道淌下的琥珀黏液;笔杆裂痕处生长出青铜晷针,针尖正刺入链接母体的命格锁链!
“逆命者陆昭,为母体献上听觉——”
虚空中的青铜命晷突然开口,声浪震得陆昭骨骼咯咯作响。他的左眼视野开始破碎,却清晰听见矿脉深处传来的咀嚼声——那是母体肉瘤在啃食陆小竹的命格,每一口都伴随着妹妹灵魂的尖叫。
无命叟的残魂在识海中尖叫:“它在用你的听觉重塑痛觉神经!”
陆昭突然笑了。
他握着异化的朱笔,在虚空中写下此生最疯狂的命文——不是篡命符,而是《蚀命残卷》记载的终极禁术:「五感献祭」。
母体的尖啸与颅骨碎裂声同时抵达巅峰。
当音浪撕裂陆昭的耳膜时,他看见自己右眼的黑色符文尽数剥离,顺着命格锁链涌入母体核心;破裂的颅骨则化作万千蚀文虫,每一只的复眼都倒映着陆小竹蜷缩的身影。叶青璃趁机抱起昏迷的陆小竹,剑锋搅动晷针撕开空间裂缝——在跃入虚空的最后一刻,她回头看见陆昭的身躯正在消散,而母体裂缝中,三千根青铜晷针正汇聚成新的听觉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