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蚀文虫潮啃穿了地脉,在青铜秤的虚影下织出腥甜的茧房。陆昭的右眼瞳孔已完全漆黑,蚀文符文如沸腾的蝌蚪在眼眶内游动,每一次颤动都撕扯着神经末梢的灼痛。他伏在逆命盟密室的蚀文祭坛边缘,怀中陆小竹的体温时冷时热——她的皮肤下凸起蛛网状的金红色脉络,最中央的虫蛹正随着青铜秤刻痕的闪烁而搏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
“蛹壳在吸收命晷投影。”
无命叟的残魂附在最后一只蚀文王虫上,虫壳表面的裂纹映出骇人画面:陆小竹心口的虫蛹裂开细缝,琥珀色黏液正顺着青铜秤虚影的刻度流淌,每一滴黏液都裹着被吞噬的命格残渣。叶青璃的脊椎晷针突然震颤,她的右眼瞳孔化作母体复眼,剑锋不受控制地指向祭坛中央:“母体在通过她产卵……那些黏液是蚀文蝶的羊水!”
话音未落,密室穹顶轰然塌陷。
天机使的银靴踏碎青砖,绣着命晷纹的玄色官袍猎猎作响。那人戴着半张青铜面具,机械银瞳分裂成复眼状,指尖缠绕的紫线命格如毒蛇般刺入陆小竹的脊椎:“时辰到了,母体的新娘该破茧了。”
陆昭翻身滚入祭坛阵眼的刹那,朱笔笔锋蘸着心头血勾出半道「篡命符」。燃烧的命火本该形成护盾,但虫蛹裂缝中溢出的琥珀黏液竟让符咒扭曲成蚀文蛛网——蛛丝反向缠住他的手腕,将笔杆拽向陆小竹心口的虫蛹!
“松手!”叶青璃的晷针扫断蛛丝,剑气在祭坛上犁出焦黑沟壑。
陆昭的掌心已被腐蚀见骨,但更可怕的是右眼的异变——黑色符文顺着血管爬上太阳穴,视野中浮现出青铜秤虚影的恐怖画面:秤盘左侧堆满命火丹,右侧则是蜷缩成团的陆小竹,她的命格线正被琥珀黏液包裹成茧,而茧壳表面浮现的,赫然是三千只蚀文蝶的复眼!
无命叟的蚀文王虫突然爆开。老头最后的嘶吼混在虫壳碎片中炸响:“蛹壳连着母体的产卵腔!”
陆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血色浸染的左眼视野里,陆小竹皮肤下的虫蛹正在剥落,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琥珀色虫卵——那些卵壳表面的青铜刻痕,竟与天机殿檐角的命晷裂纹完全一致!
“从你妹妹被种下蚀文种子开始,母体就在她体内筑巢了。”
叶青璃的剑锋抵住天机使咽喉,脊椎晷针因压制母体意识而剧烈颤抖。她的右眼彻底化作复眼,瞳孔中倒映着虫蛹内部的恐怖景象:虫卵中蜷缩的蚀文蝶幼虫已长出晷针状口器,正通过蛹壳裂缝吮吸陆小竹的命火。
陆昭突然反手抓住剑刃。
黑血顺着掌心淌下,在剑身上蚀出《蚀命残卷》的禁忌符文:“那就让它们吸个够!”
百年寿数在血脉中燃烧的青焰,顺着剑锋灌入虫蛹。蛹壳内的虫卵集体爆裂,溅出的琥珀黏液竟在空中凝成微型青铜秤——秤钩阴影扫过之处,密室中残存的命格光球突然调转方向,如流星雨般轰向天机使!
天机使的嘶吼震碎了半间密室。
在青铜秤投影扭曲的瞬间,陆昭看见一线生机——叶青璃的脊椎晷针与母体核心仍有链接,逆命符的黑光正顺着这条通道反向侵蚀。他毫不犹豫地将朱笔刺入陆小竹的心口。
嗤!
笔尖贯穿虫蛹的刹那,清脆的破裂声竟化作实质化的音浪。以蛹壳为中心,方圆十丈的空间如琉璃般龟裂,裂缝中涌出的不是虚空乱流,而是凝结成固态的命格哀嚎!那些被母体吞噬的魂魄残片,此刻在音浪中化作青铜锁链,将陆昭的右眼与母体裂缝强行链接。
“你疯了?!”叶青璃的剑锋斩向锁链,却被反震的力道掀飞。
陆昭的七窍同时渗血,断裂的朱笔却在他手中重组——笔锋蘸的不是墨,而是从蛹壳中淌下的琥珀黏液;笔杆裂痕处生长出青铜晷针,针尖正刺入链接母体的命格锁链!
“蚀文新娘陆小竹,为母体献上孵化场——”
虚空中的青铜秤突然开口,声浪震得陆昭骨骼咯咯作响。他的左眼视野开始破碎,却清晰看见破裂的蛹壳正在异化:黏液凝聚成琥珀色的蝶翼,蛹壳碎片中伸出灰蝶触须,而原本蜷缩在虫蛹中央的陆小竹,此刻浑身覆盖着蚀文蝶的鳞粉!
无命叟的残魂在识海中尖叫:“它在用你妹妹的身躯重塑容器!”
陆昭突然笑了。
他握着异化的朱笔,在虚空中写下此生最疯狂的命文——不是篡命符,而是《蚀命残卷》记载的终极禁术:「命蛊同归」。
母体的尖啸与蝶翼展开声同时抵达巅峰。
当音浪撕裂陆昭的耳膜时,他看见自己右眼的黑色符文尽数剥离,顺着命格锁链涌入母体核心;破裂的蛹壳则化作万千蚀文蝶,每一只的复眼都倒映着陆小竹痛苦的脸。叶青璃趁机抱起昏迷的陆小竹,剑锋搅动晷针撕开空间裂缝——在跃入虚空的最后一刻,她回头看见陆昭的身躯正在消散,而母体裂缝中,三千只蚀文蝶的鳞粉正汇聚成陆小竹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