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月光被蚀文虫啃噬成碎屑,坠在运丹作坊的青砖上发出细密的爆裂声。陆昭的脊背紧贴着冰凉的青铜丹炉,右眼瞳孔中的琥珀色晶核正与炉壁上蠕动的蚀文共振。三天前强行催动「命火炼丹术」的反噬仍在啃食经脉,他能清晰感觉到,皮肤下凸起的金红色脉纹已蔓延至锁骨——那些本该是燃烧命火留下的痕迹,此刻竟扭曲成《蚀命残卷》的禁忌符文,每一道纹路都在吮吸他的寿元。
"哥……丹炉里有人在哭……"
陆小竹的呓语穿透三重禁制。陆昭猛然回头,丹炉的观察孔突然渗出琥珀色黏液,那些黏液在空中凝成十二个孩童的虚影——女孩蜷缩在蚀文蛛网中央,腕脉处的晷针穿透虚空,针尖挑着的竟是监命使被腐蚀的半颗银瞳!
青铜丹炉表面浮现出蜂窝状的蚀痕,陆昭的指尖刚触及炉壁,铭文便如活蛇般缠住他的手腕。血色视野中,三百个夭折婴儿的残魂正在炉芯处蠕动,他们的天灵盖被凿出拇指大小的孔洞,蚀文幼虫正通过孔洞将脑浆转化为金色黏液——那是炼制运丹的核心原料。
"这些孩子被称作‘净灵体’。"
无命叟腐烂的右手突然穿透炉壁,指尖捏着一团跳动的脑组织,"母体最爱纯净的命火,三岁以下的童男女最合适不过。"
陆昭的右眼突然渗出黑血。在血色撕裂的视野里,他看见每个"净灵体"的残魂都拴着青铜锁链,锁链另一端连接着天机殿檐角的命晷。更可怕的是,那些脑组织表面浮现的蚀文,竟与妹妹七岁时被植入脊椎的晷针刻痕完全一致。
嗤啦!
丹炉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十二具晶莹的骸骨从炉膛滚落。每具骸骨的胸腔内都蜷缩着蚀文蝶蛹,蝶翼上的金丝纹路正与小竹咳出的血迹共鸣。陆昭的朱笔突然自燃,青焰触及骸骨的瞬间,整座作坊突然翻转——地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命格刻痕,每道刻痕都流淌着琥珀色的脑髓!
卯时的晨雾裹着腥甜味漫入作坊。
陆昭踹开第二座丹炉时,右脸已被蚀文蛛网覆盖。炉膛内沸腾的不是药液,而是上千只纠缠的蚀文幼虫,它们正将一具女童的躯体分解重组——皮肤化作运丹外壳,骨骼碾成命火粉末,五脏六腑则被炼化成控制修士神志的"傀芯"。
"哥……这是我的脸……"
小竹的尖叫刺破虚空。陆昭猛然抬头,悬浮在炉火上方的运丹表面,竟浮现出妹妹六岁时的面容!那颗运丹内部蜷缩着灰蝶残魂,蝶翼振动的频率正与小竹腕脉晷针同步。
无命叟的灰袍突然卷住炉火:"三十年前,天机阁在你妹妹脊椎种下晷针时,就计划把她炼成‘母体运丹’——可惜蚀文污染提前爆发,这才有了后面三千‘净灵体’的培育计划。"
仿佛印证这句话,作坊穹顶突然睁开数百只复眼。每只眼睛都映出不同的场景:三岁的陆昭被按在青铜秤上称量魂魄、七岁的小竹在蚀文虫池中挣扎、还有此刻十二具"净灵体"骸骨正在拼接成新的命晷图腾。
辰时的蚀文暴雨腐蚀着青铜管道。
陆昭跪在中央丹炉前,看着运丹原料顺着青铜管汇入地底。在血色视野中,他清晰看见管道尽头埋着初代逆命者的头骨——那头骨的七窍中不断涌出蚀文虫卵,正在将运丹原料转化为母体的养料。
"每颗运丹都是母体的味蕾。"
无命叟的独眼迸出精光,腐烂的右手插入陆昭后颈,"尝尝看,这是用你同类炼制的‘清心丸’。"
药丸入口的刹那,陆昭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骇人真相:所有服用过运丹的修士,他们的命线末端都系在母体核心,而运丹表面的金纹正是蚀文母体的味觉神经!更可怕的是,小竹脊椎晷针的颤动频率,与运丹的炼制节奏完美契合。
嗤啦!
作坊墙壁突然爆裂,三百根锁魂针如暴雨倾泻。陆昭抱着小竹翻滚到丹炉后方,看着针尖上的蚀文咒毒将青铜地面腐蚀出蜂窝状孔洞——每个孔洞中都爬出裹着脑浆的蚀文幼虫。
"哥……我的骨头在发光……"
小竹突然抽搐,腕脉晷针暴涨三寸,针尖刺入陆昭的蚀文脉纹。金红色的能量反灌入体,他在剧痛中看见:十二具"净灵体"骸骨正在空中拼成命晷罗盘,而罗盘的指针赫然是小竹的脊椎晷针!
巳时的焚命炉吞吐着带金粉的黑烟。
当陆昭冲破作坊结界时,右臂已彻底化作运丹载体。皮肤下凸起的脉纹中流淌着琥珀色丹液,每滴液体都包裹着一枚蚀文虫卵。小竹蜷缩在他怀中,脊椎处伸出七根青铜晷针,正将沿途的蚀文虫群炼化成新的运丹原料。
"母体在通过你批量生产运丹。"
无命叟的灰袍在虫潮中猎猎作响,老头腐烂的半张脸贴在命晷罗盘上,"看看你妹妹的后颈——"
陆昭的指尖抚过小竹皮肤,在第七节脊椎处摸到凸起的蚀文编号:玖佰玖拾玖。这个数字让他想起《蚀命残卷》的记载:第一千颗母体运丹诞生的时刻,就是蚀文母体重塑肉身之时。
作坊废墟突然剧烈震颤,地面裂开深渊巨口。沸腾的蚀文虫海中,浮起九百九十九颗人面运丹,每颗丹药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小竹的瞳孔突然化作琥珀色,她不受控制地飘向虫海中央,脊椎晷针开始疯狂吸收运丹能量。
"哥……杀了我……"
她的呓语带着金属震颤,"当我变成第一千颗运丹……母体就会……"
嗤!
陆昭的朱笔贯穿掌心,蘸着心头血在虚空画出逆命符。燃烧的命火中,九百九十九颗运丹同时炸裂,迸发的能量将小竹包裹成琥珀色的茧蛹。在茧壳闭合前的刹那,他看见妹妹的脊椎晷针调转方向,狠狠刺入自己的心脏。
午时的日轮被运丹灰烬遮蔽。
陆昭跪在虫海边缘,怀中抱着琥珀色的茧蛹。小竹的皮肤已经晶化,瞳孔深处流转着母体复眼的投影。无命叟的残躯倚在命晷碎片旁,腐烂的嘴角扯出扭曲笑意:
"真是精彩的养蛊现场……"
老头扯开胸腔,露出里面跳动的运丹核心,"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每一颗被毁的运丹,都会在母体意识中刻下你的烙印——现在,你才是它最渴望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