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蚀文虫群啃噬着青铜丹炉表面,在炉壁刻出蜂窝状的裂痕。陆昭的脊背紧贴着丹房阴湿的墙壁,右眼瞳孔中的琥珀色黏液正与炉火共振。三天前强行剥离母体烙印的剧痛仍在骨髓里肆虐,他能清晰感觉到,无命叟种在左臂的蚀文封印正在失效——皮肤下凸起的青铜脉纹已蔓延至锁骨,每道纹路都对应着炉内沸腾的命火残渣。
“炼丹不是救人,是换命。”
无命叟腐烂的右手捏着半截蚀文王虫,虫壳表面的晷针刻痕正与丹炉符文共鸣。老头独眼盯着陆昭怀中昏迷的小竹,女孩心口的金红色蛛网已凝结成茧房,茧壳内蜷缩的蚀文幼虫正随着炼丹进程明灭,“把你的十年命火喂给炉子,能炼出暂时压制母体的伪丹。”
陆昭的指尖抚过小竹滚烫的额头。在血色视野中,他看见妹妹的脊椎处伸出七根青铜晷针,针尖挑着的不是命线,而是丹炉内翻滚的蚀文虫卵。那些卵壳表面浮现的夭折者面容,竟与三日前被炼成运丹的抄命人同僚一模一样。
丹炉突然迸发紫光,炉口喷出的不是药雾,而是裹着命火残渣的蚀文虫群。陆昭的朱笔蘸着腕血画出遁形符,却在符咒成型的瞬间被虫群撕碎——那些虫子竟在吞噬符文的命格之力!
“用这个!”无命叟甩来三枚命晷碎片,碎片边缘的刻痕与小竹心口的茧房完美契合,“母体在通过虫群定位,把这些碎片喂给丹炉!”
碎片触及炉壁的刹那,整座丹房突然翻转。陆昭抱着小竹坠入沸腾的虫池,在琥珀色黏液淹没口鼻的瞬间,他看见骇人真相:丹炉内层堆满夭折婴儿的颅骨,每具头骨的眼窝里都蜷缩着蚀文王虫幼虫,而炉心悬浮的“丹药”,竟是监命使被炼化的银瞳!
“哥……丹炉在吃人……”
小竹的呓语穿透黏液。她的腕脉晷针突然暴涨,针尖刺入陆昭的蚀文封印,金红色命火顺着针管疯狂涌入丹炉。炉壁的夭折者颅骨集体睁眼,蚀文虫群组成的丹雾在空中凝成监命使的虚影——那人手中提着的琉璃灯里,赫然漂浮着小竹被绞碎的三寸命线!
“蠢货,这是血饲丹!”无命叟的断喝在神识中炸响。老头腐烂的半张脸贴在炉壁内侧,灰袍下摆钻出的蚀文虫正啃食丹炉符文,“母体用你的命火喂养虫卵,炼成的丹药会彻底控制这丫头!”
陆昭的右眼突然渗出黑血。在血色撕裂的视野里,他看见自己渡给小竹的命火正被丹炉转化,每一簇火焰都裹着蚀文幼虫。更可怕的是炉心那颗银瞳伪丹,瞳孔深处映出的正是小竹彻底虫化的未来——她的皮肤寸寸龟裂,脊椎晷针贯穿天穹,成为母体降临的通道。
嗤啦!
朱笔自燃的青焰烧穿黏液。陆昭捏碎怀中的命晷碎片,锋利的边缘割开掌心,金红色血液喷溅在丹炉核心。在血液触及银瞳伪丹的瞬间,整座丹炉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炉壁的夭折者颅骨纷纷炸裂,迸发的脑髓竟在空中拼成《蚀命残卷》的禁忌篇章!
“原来炼丹术是母体的命文书写仪式……”陆昭的冷笑带着金属震颤。他蘸着混合脑髓的血液在虚空画符,燃烧的命火中浮现出初代逆命者的残影——那人正在用相同的手法,将天机阁修士炼成镇压母体的命晷!
卯时的晨雾裹着腥甜味漫入丹房。
当最后一块命晷碎片融入炉火时,伪丹表面裂开蛛网状缝隙。无命叟的腐烂右手突然插入炉心,拽出那颗跳动的银瞳伪丹:“成了!这枚‘逆命丹’能暂时切断母体对这丫头的控制……”
话音未落,小竹突然睁开琥珀色的瞳孔。她的脊椎晷针穿透陆昭的肩胛,针尖挑起的不是血肉,而是炉内沸腾的蚀文虫卵。伪丹在老头掌心疯狂震颤,银瞳中映出的不再是监命使,而是母体在三十三重天外睁开的复眼!
“老东西……你果然在丹药里留了后门……”陆昭的指甲深深掐入炉壁。他能清晰看见,伪丹内部蜷缩着无命叟的命格残丝——那些灰线末端连接的,竟是天机殿主祭的青铜秤!
无命叟的独眼迸出癫狂笑意,灰袍下的蚀文虫群组成献祭阵图:“母体需要容器,而老夫需要一具能承受命晷碎片的肉身——这丫头的蚀文茧房,比你这个空白命格更合适!”
丹炉轰然炸裂,迸发的虫潮吞没了半个丹房。陆昭的右臂彻底青铜化,皮肤下凸起的蚀文脉络与母体意识产生共鸣。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猛然将伪丹塞入口中,混合着命火本源的精血喷向小竹心口的茧房——
“既然丹药能换命,那我就把母体的标记换给你!”
伪丹入喉的刹那,陆昭的视野被撕成两半。左眼看见无命叟的灰袍在虫潮中化为灰烬,右眼却看见小竹的茧房正在疯狂吸收母体能量。他的空白命格突然暴走,将伪丹内的蚀文幼虫尽数吞噬,而那些被炼化的命火残渣,竟在血脉中凝成新的青铜命晷刻痕!
“哥……我的眼睛……”
小竹的呓语突然清晰。陆昭低头看见怀中的妹妹正缓缓苏醒,她琥珀色的瞳孔深处浮动着命晷虚影,而心口的茧房已化作青铜罗盘——盘面上刻着的,正是无命叟隐藏三十年的本命符文!
丹房废墟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沸腾的蚀文矿脉。无命叟的残躯在矿髓中重组,老头腐烂的右半身爬满青铜晷针,左眼淌下的脓血里游动着伪丹残渣:“没想到吧?老夫的命格早就和母体共生——每次炼丹,都是在喂养自己的蚀文真身!”
陆昭的朱笔燃起青焰,笔锋却无法触及矿脉深处的老头。在血色视野中,他清晰看见无数条命格丝线从矿脉伸出,每条丝线末端都系着一枚伪丹——那些被无命叟炼过药的逆命者,全都成了他蚀文真身的养料!
辰时的蚀文暴雨冲刷着炼丹残渣。
陆昭抱着小竹冲出矿脉时,伪丹的反噬已蔓延至心脉。他的右眼彻底化作琥珀色晶核,瞳孔中倒映着三十三重天机殿的虚影——每座殿宇的檐角都悬挂着无命叟炼制的伪丹,丹药表面的银瞳正贪婪地注视着小竹怀中的青铜罗盘。
“哥……罗盘在流血……”
小竹的指尖抚过罗盘裂缝,金红色血液渗入刻痕。那些本属于无命叟的命晷符文突然活化,在空中拼出天机殿地底的蚀文矿脉图——矿脉最深处埋着一口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的正是《蚀命残卷》缺失的「命火炼丹篇」!
陆昭的冷笑淹没在雷声中。他蘸着小竹的血在罗盘刻下逆命符,燃烧的命火照亮了骇人真相:无命叟的蚀文真身正在棺椁中沉睡,而遍布九寰界的伪丹,都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重生容器。
当第一道天雷劈中青铜罗盘时,小竹的脊椎晷针突然调转方向。针尖刺入陆昭的琥珀右眼,母体意识与无命叟的命格残片在晶核内厮杀——而矿脉深处的青铜棺椁,正随着这场厮杀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