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蚀文虫群啃噬月光,在琉璃灯罩上蚀出蜂窝状的命格图谱。
陆昭的指尖悬在朱笔上方,墨汁在砚台中泛起细密的涟漪。抄经阁的青玉案上摊着《天命金册》,每页命文末端蜷缩的灰蝶正在振翅,蝶翼上的青铜刻痕与天机殿檐角的命晷共振。他的右眼瞳孔已彻底化作蚀文虫巢,黑色符文顺着血管爬向太阳穴,每呼吸一次,都能听见皮肤下虫卵孵化的窸窣声。
“抄命人陆昭,今日命簿三百卷。”
监命使的银瞳穿透青铜面具,官靴踏过地砖时带起锁魂铃的嗡鸣。陆昭的脊背微微绷紧——他能清晰看见对方紫线命格中缠绕的灰气更浓了,那些从陆小竹命线中抽离的残丝,正通过某种诡异的链接反哺天机阁高层的命火。
笔尖触及命簿的刹那,右眼的虫巢突然暴动。
墨汁中的蚀文幼虫昂首喷出黏液,在「庚午年腊月初三」的日期上蚀出蜂窝状孔洞。陆昭的朱笔不受控制地颤抖,血色视野中浮现出骇人画面:叶青璃的脊椎晷针正刺入虚空裂缝,无数青铜手臂从裂缝中伸出;而百里外的逆命盟密室内,小竹腕脉的晷针已生长到锁骨,金红色蛛丝在她心口编织成命晷图腾。
“哥……笔尖在跳……”
小竹的呓语穿透蚀文虫潮。陆昭猛然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着虫巢暂时休眠。他蘸着混入蚀文黏液的墨汁,在命簿上勾画伪命轨——每写一字,就有十年寿数化作青焰灼烧灰蝶。当「叶青璃」三字被血墨圈起时,整页命簿突然活化成茧房,茧壳表面浮现出母体复眼的倒影!
丑时的冷雾裹着青铜灯的光斑,在抄经阁地面投出蛛网状阴影。
监命使的锁命针穿透陆昭左肩时,他正将第七枚命火丹捏碎。腐蚀性丹液灼穿掌心,在青玉地砖上蚀出逆命符的纹路。针尖附着的咒毒与蚀文虫卵产生共鸣,右眼的虫巢再度暴动——黑色符文如活蛇般窜出眼眶,在空中交织成叶青璃命线中的青铜茧房。
“你以为靠这些虫子就能改命?”监命使的银瞳裂开缝隙,露出皮下蠕动的蚀文王虫,“母体已经标记了你妹妹,她每喘一口气,都是在为命晷充能!”
陆昭的喉结动了动,咽下涌到喉间的黑血。借着锁命针的穿刺痛楚,他的蚀文视野穿透地砖——天机殿地底的命格熔炉正在沸腾,炉火中翻滚的不是火焰,而是被绞碎的三千抄命人魂魄。更可怕的是,熔炉核心处悬浮的茧房表面,赫然刻着小竹痛苦的脸!
嗤啦!
朱笔突然自燃,青焰顺着命线烧向虚空。陆昭蘸着心头血在案上勾画「窃命符」,符咒成型的瞬间,整座抄经阁的命簿集体暴走。灰蝶群冲破琉璃窗,在空中拼成巨大的命晷图腾,晷针阴影直指监命使的银瞳。
“你疯了?这是逆命盟的禁术!”监命使的官袍被青焰点燃,紫线命格中分岔出千百灰丝,每根灰丝都系着一名抄命人的残魂。
陆昭的冷笑混着虫巢的嗡鸣:“你们用紫线偷命,我就用蚀文还债。”
寅时的蚀文暴雨冲刷着天机殿的琉璃瓦,每一滴雨珠中都蜷缩着灰蝶幼虫。
叶青璃撞破蚀文结界时,正看见陆昭的脊椎弯成诡异的弓形。他的右眼不断渗出琥珀色黏液,皮肤下的虫卵组成命晷刻痕,每颗卵中都封印着一段被篡改的记忆。祭坛四周,无数命簿残页在空中燃烧,灰烬里浮现出小竹七岁时的虚影——女孩正被白袍修士按在青铜秤上,脊椎处植入的晷针挑起蚀文虫卵。
“容器来得正好。”无命叟的灰袍在火中猎猎作响,腐烂的右手捏着半截命晷碎片,“用你的晷针钉住他的虫巢,否则母体会顺着命线吞了他!”
叶青璃的瞳孔忽明忽暗,左眼的琥珀色清光与右眼的母体复眼激烈厮杀。她的脊椎晷针不受控制地刺向陆昭后心,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虫巢吞噬——那些黑色符文突然暴起,顺着晷针爬向她的命线核心!
“陆昭……醒过来……”她咬破舌尖,金黑色血雾炸开的刹那,母体的意识被暂时逼退。
祭坛上的命簿灰烬突然重组,化作小竹的命格投影。女孩的腕脉晷针完全融化,金红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窃命咒」——这正是陆昭燃烧百年寿数写就的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