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青铜钟声震裂琉璃瓦,檐角垂落的露珠裹着蚀文虫尸坠向青玉地砖。
陆昭的耳膜在钟声里渗出血丝,右眼瞳孔中的蚀文纹路正与晨钟共鸣。他蜷缩在抄经阁的梁柱阴影里,怀中紧抱的《蚀命残卷》渗出琥珀色黏液——三个时辰前从无命叟墓中挖出的禁书,此刻正通过皮肤下的蚀文脉络啃食他的命火。阁外的青铜晨钟每敲响一次,书页上的文字就扭曲一分,那些记载着逆命禁术的蚀文竟化作活虫,顺着指缝钻入血管。
“丑时三刻,净街。”
监命使的银瞳在廊下闪烁,青铜面具倒映着三十三盏锁魂灯的光斑。陆昭的脊背紧贴梁柱,能清晰感觉到晨钟声波中裹挟的命格清洗之力——那些音浪穿透墙壁时,檐角悬挂的青铜命晷便亮起血光,晷针阴影扫过之处,连蚀文虫群都被碾成齑粉。
嗤!
一滴黑血从鼻腔滴落,在青玉砖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陆昭的右眼视野突然撕裂:左半侧是抄经阁内漂浮的命格光球正被钟声震碎,右半侧则是千里之外的小竹——她蜷缩在逆命盟密室,腕脉处的晷针随着钟声频率抽搐,针尖挑起的金红色血丝正被钟波扯成碎片。
“哥……钟声在吃我的梦……”
小竹的呓语穿透蚀文虫的嗡鸣。陆昭猛然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着《蚀命残卷》的活性——书脊突然裂开,钻出上百条蚀文锁链,将他牢牢捆在梁柱上。这是无命叟留下的防盗禁制,此刻却成了救命绳索,避免他被晨钟声波震碎魂魄。
卯时的蚀文暴雨冲刷着天机殿的琉璃穹顶。
当第三十三声晨钟炸响时,陆昭的七窍已爬满黑色蚀文。他攀着蚀文锁链滑下梁柱,右脚踏入晨钟声波残留的涟漪——青玉地砖突然变得透明,露出下方沸腾的「洗梦池」。池中翻滚的不是池水,而是三千凡人的梦境残片,每片梦境都裹着蚀文虫卵,正通过钟声的频率输送到命晷核心。
“原来晨钟是母体的吸管。”
陆昭的朱笔蘸着黑血,在虚空勾画窥梦符。符咒成型的瞬间,他的意识被拽入池底——无数破碎的梦境如流星划过,每个光点都映出被晨钟清洗的记忆:农夫遗忘麦田里的蚀文黑斑、书生抹去典籍中的禁忌记载、甚至修士们删除关于逆命盟的所有认知……
嗤啦!
符咒突然自燃,陆昭的右眼迸出血光。在梦境洪流的尽头,他看见小竹七岁时的记忆正在被钟声粉碎——那夜白袍修士植入晷针的场景,正被替换成温馨的家宴画面!
“小子,再窥探下去,你的命格也要被洗成白痴。”
无命叟的声音从池底裂缝传来。老头腐烂的半张脸贴在梦境屏障上,灰袍裹着星沙:“晨钟每响一次,就有三千份逆命记忆被母体消化——包括你昨夜篡改的十七卷命簿。”
陆昭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借着残存的符咒余烬,他看见自己昨日冒险改写的命簿正在池中溶解——那些为贫民续命的逆命文,此刻正被蚀文虫卵啃食成母体的养分。
辰时的锁魂铃震碎九重宫墙。
叶青璃的剑锋劈开洗梦池结界时,正撞见陆昭在池底刻写逆命咒文。她的脊椎晷针不受控制地颤抖,母体通过针尖传来的饥渴感,正迫使她将剑刃转向同伴的咽喉。
“容器不该来这里。”监命使的银瞳在池面浮现,“还是说,你也想被晨钟洗净?”
叶青璃的瞳孔忽明忽暗,琥珀色清光与黑潮在意识中厮杀。她看见陆昭的后颈爬满蚀文锁链,看见洗梦池深处漂浮的小竹梦境碎片,最后看见自己七岁时被钟声篡改的记忆——那些本该痛苦的晷针植入过程,竟被洗成了宗门授勋仪式!
“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