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月光被青铜灯啃噬,在抄经阁地砖上投出蛛网状的命格刻痕。
陆昭的朱笔悬在命簿上方,右眼瞳孔中的血色纹路正与「贵人紫线」共振。金册上的命文流淌着鎏金光泽,那些象征天机阁庇佑的紫色命线从字缝中溢出,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笔尖。三日前替叶青璃续命的代价仍在灼烧经脉——他的左手皮肤下凸起金红色蚀文,如同被烙铁烫过的锁链印记。
嗤!
笔锋触到「庚午年七月初九」的瞬间,墨汁突然沸腾。命簿上的紫线扭曲成利爪,猛地抓向他的右眼。陆昭偏头躲过,血珠从脸颊滑落,在青玉案上蚀出「莫看」二字。
“抄命人陆昭,你逾矩了。”
监命使的银瞳在青铜面具后闪烁,袖中锁命针的寒光刺得人脊背生凉。陆昭垂首盯着案角那滩诡异的墨渍,余光瞥见监命使的紫线命格深处蜷缩着一团灰雾——那雾气中浮动的,赫然是七日前被炼成运丹的同僚面容!
“大人明鉴,是蚀文反噬……”
“蚀文?”监命使的笑声带着金属刮擦声,锁命针突然刺入他左手的蚀文烙印,“你以为沾染些禁忌,就能窥探贵人命数?”
剧痛如蚀文虫啃食骨髓,陆昭的视野却在此刻异常清晰。在血色浸染的右眼世界里,他看见监命使的紫线末端分岔出千百灰丝,每根灰丝都系着一名抄命人的魂魄残渣。更可怕的是,那些灰丝正通过地砖缝隙,源源不断汇入天机殿檐角的青铜命晷。
“哥……紫线在吃人……”
小竹的呓语穿透蚀文虫的嗡鸣。陆昭的脊背骤然绷紧,他听见怀中的命火丹匣发出脆响——妹妹咳血时凝成的金丝,正在匣内疯狂撞击玉壁!
辰时的蚀文露水腐蚀着抄经阁窗棂。
陆昭踹开药坊暗室的门时,右手的蚀文已蔓延至肘关节。琉璃柜中的命火丹集体爆裂,丹液在虚空交织出骇人画面:左侧是小竹蜷缩在蚀文蛛网中,腕脉处的晷针正吸收紫线能量;右侧则是叶青璃悬浮在命格熔炉上方,脊椎晷针穿透的虚空中,无数紫线如血管般搏动。
“我要斩断紫线的供养链。”他捏碎五枚命火丹,腐蚀性液体在掌心灼出焦痕,“那些贵人命格,根本是天机阁的吸血触须。”
无命叟从地缝渗出半张腐烂的脸,灰袍上的蚀文虫组成倒悬的命晷:“紫线连着命晷核心,你动一根,三千抄命人的魂魄就会灰飞烟灭。”
暗室突然死寂。
陆昭的蚀文视野穿透地砖,看见天机殿地底的「紫线林」——那是成千上万根紫色命线组成的巨树,每片“叶子”都是一名贵人的命格投影,而“树根”处缠绕的,正是被抽干魂魄的抄命人尸骸!
嗤!
他突然将朱笔刺入左手的蚀文烙印。黑血喷溅在虚空,竟凝成逆命符咒。符咒燃烧的瞬间,药坊外的青铜灯同时炸裂,七名巡命使的惨叫声划破晨雾。
“你比老夫还疯。”无命叟的独眼迸出精光,“用蚀文反噬做诱饵,引紫线显形?”
陆昭的嘴角扯出冷笑。右眼淌下的血珠在地面游动,勾勒出紫线林的脉络图——在图谱中央,他看见一根格外粗壮的紫线,线头系着的贵人命格投影,竟与妹妹咳出的金丝血块产生共鸣!
巳时的日轮爬上命晷刻痕时,陆昭撞见了那个盲眼老吏。
老人蜷缩在天机殿废井旁,空洞的眼窝里爬满蚀文虫。他的灰袍破败如蛛网,裸露的皮肤上刻满「莫看」的咒文,那些字迹的蚀刻深度,竟与陆昭手背的烙印如出一辙。
“贵人紫线食髓,蚀文虫噬骨。”老吏的嗓音像是生锈的齿轮摩擦,“抄命人,你左手还剩几两肉?”
陆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血色视野中,老人残缺的命格线竟与紫线林的「树根」相连——那是三千根被吞噬的抄命人命线残渣,此刻正通过老人眼窝的蚀文虫,反哺给天机殿檐角的青铜命晷!
“三十年前,我也改过叶青璃的命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