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瘫坐在抄命坊的密道里,怀中抱着昏迷的小竹。女孩腕脉处的晷针已缩回两寸,但皮肤下的蚀文蛛网变成了诡异的金红色——那是吞噬血印后的异变。密道墙壁的蚀文涂鸦正在重组,组成叶青璃半人半蝶的虚影:
“我的命线里……有血印的母巢坐标……”
她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脊椎晷针的阴影投射在墙面上,竟是一幅天机殿地底的命格熔炉图。陆昭的右眼渗出黑血,蚀文视野中浮现出骇人景象:三千灰蝶从熔炉排气孔涌出,每只蝶翼都印着不同夭折者的面容,而熔炉核心处悬浮的正是蝴蝶血印的本体——一枚由命格残丝编织的巨型茧房。
“原来血印是母体的产卵器。”无命叟的残影从地缝渗出,独眼死死盯着虚影,“每枚血印灰蝶都是未孵化的蚀文王虫。”
陆昭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他想起叶青璃命簿上那个振翅欲飞的血印,想起小竹咳出的金丝血块中蠕动的灰蝶幼虫,想起监命使银瞳中倒映的母体投影……所有线索在此刻串联成恐怖的真相:天机阁通过夭折命簿批量制造血印,而这些血印正是蚀文母体繁殖的温床!
嗤!
他突然将朱笔刺入小竹的腕脉。在女孩痛苦的呻吟中,晷针被强行抽出半寸,针尖上粘着的金红色蚀文蛛丝,正与密道墙壁的母巢坐标产生共振。无命叟的灰袍猛然鼓胀,甩出的蚀文虫群在空中拼出偷天换日符——
“现在去母巢,等于送死。”
“那就让母巢来找我。”陆昭捏碎三枚命火丹,丹液腐蚀的地面腾起毒雾,“用我的空白命格做诱饵,把血印灰蝶全部引过来!”
未时的天机殿被灰蝶风暴笼罩。
叶青璃站在命格熔炉的观察孔前,琥珀色瞳孔倒映着地狱般的场景。数以万计的灰蝶正在啃食熔炉防护阵,它们口器中分泌的蚀文黏液,将天机阁修士的血肉融化成孵化王虫的养料。她的脊椎晷针不受控制地颤抖,母体通过血印传来的饥渴感,正迫使她跳进熔炉中央的茧房。
“容器就该回归母巢。”
监命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银瞳修士的官运紫线已彻底黑化。他的青铜面具裂开缝隙,露出皮下蠕动的蚀文虫群:“你以为陆昭能救你?他不过是母体选中的最佳饲料……”
话音未落,熔炉穹顶轰然炸裂。
陆昭抱着小竹从天而降,空白命格形成的吞噬漩涡正在疯狂吸收灰蝶。无数血印灰蝶被卷入其中,爆开的金粉在熔炉内下起琥珀色的雨。叶青璃的脊椎晷针突然调转方向,不受控制地刺向监命使——
“你果然背叛了天机阁!”监命使的锁命针组成绞杀网。
针网触及陆昭的瞬间,小竹腕间的晷针突然迸发金光。女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瞳孔中流转的蚀文星图,竟与熔炉核心的茧房刻痕完全一致。她张口发出非人的尖啸,所有灰蝶同时停滞,翅翼上的血印开始逆向流转!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容器……”监命使的惊骇被绞碎在喉间。
陆昭的朱笔抓住这瞬息的机会,蘸着小竹腕血在虚空写下「焚」字。燃烧百年寿数的青焰顺着灰蝶链接烧向母巢茧房,火焰中浮现出天机阁主祭的虚影——那是个浑身缠绕命晷刻痕的老者,手中握着的正是蝴蝶血印的源初命簿!
申时的蚀文暴雨冲刷着血色苍穹。
当最后一只灰蝶化为灰烬时,陆昭的右眼已彻底失明。小竹蜷缩在他怀中沉睡,腕脉处的晷针缩回皮肤,但金红色的蚀文蛛网仍在她心口缓缓跳动。叶青璃的脊椎晷针断成三截,残片深深扎入熔炉核心的茧房废墟。
“母巢毁了,但血印还在。”
无命叟的断臂从地底裂缝伸出,指尖捏着一枚残缺的灰蝶标本。蝶翼上的血印只剩半枚,却仍在持续分泌蚀文黏液:“天机阁有九座这样的母巢,这只是开始。”
陆昭的喉结动了动,染血的朱笔在熔炉内壁上刻下星图。图中显示的三十三个光点,正对应着的三十三重天机殿。他的空白命格烙印突然灼烧起来,吞噬血印获得的能量,正在催生某种更危险的蜕变……
熔炉外传来锁魂铃的轰鸣,比往日密集十倍。叶青璃望向观察孔外,只见天机殿上空悬浮着九枚青铜命晷投影,每枚晷针都指向陆昭所在的方位。
“看来你上了母体的猎杀名单。”她擦去嘴角的金丝血迹。
陆昭抱起小竹走向熔炉残骸深处,右眼眶内爬出的蚀文虫群自动铺成道路。在踏入传送阵的前一刻,他回头看向叶青璃:
“想要活命,就跟我去撕碎剩下的血印。”
阵光亮起的刹那,叶青璃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熔炉金属壁上扭曲——她的瞳孔一半琥珀一半漆黑,脊椎处新生的晷针缠绕着陆昭的蚀文虫群,而远方的九重天穹之上,母体的复眼正在血云中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