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在石板间的草坪灯,在地上映出一圈镂空的光影。权夫人坐在开的挤挤挨挨的双色虎头茉莉中,持着剪刀在修一盆花草。
车在洋房外停下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也是清楚自己儿子秉性,她收回目光继续起自己手上的动作。
回来的权律主动来到她跟前,“妈。”
“回来了。”
权律是从他妈办的慈善拍卖会上走的,再加上他找江尹一封路的动静不小,他妈不可能没有听闻——他家里到底和戚、邵他们家里不同,从前一起惹了祸,他都是要盖着不让传回家里的,今天却闹得这么大。
“站着干嘛?”
听到这一声,权律才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权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她儿子多英俊的一个男孩子,背后摇曳的花影,更衬的他逐渐褪去张扬的眉目清正端方。
察觉到母亲的注视,今晚一晚心思都浮动不止的权律终于凝了凝神。母子两人对视,还是权夫人与他闲谈似的开了口,“下午怎么闹的那么大?”
“……”
看出他不想说,权夫人也蛮尊重他,只劝告说,“权力用多了,就成特权了。下次不能这么做了。”
权律知道他妈的意思,他心里是真的想将这件事追究到底,但这事就算江尹一报警,也轮不到他动自己家的权力来管。
他爸的权力,不是他的特权。
也是这个认知,这个时刻的无力感,叫他突然明白自己的人生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
砂岩黑的奢石墙面后,灯带所照射出的光亮,正好使整个宽阔的卧室笼罩在一层令人舒适的昏暗光线中。搀扶着江尹一进入卧室的徐途,将枕头放平之后才将江尹一放了上去。
躺倒在床上的江尹一双臂叠在一起,微闭着双眼歪躺在枕头上,褪色的头发在他这幅虚弱模样的映衬下,更是如捧刚开败的红花似的。
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徐途在床边坐了下来。
也是他见江尹一蹙着眉宇,伸手用拇指摩挲着去熨,江尹一睁开眼,从他手掌的虎口处看他。徐途弓下背脊,额头几乎要跟他贴碰到一起的问他,“我帮你把衣服脱了然后就休息吧?”
江尹一没力气说话,他这一路本来就是强撑。
徐途就这么弓着腰等他的回答。很久之后,江尹一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徐途这才直起腰,托着他的肩让他躺在了床上。
江尹一的眼睛又闭上了,任他施为似的打开了身体。徐途动作极尽温柔的帮他褪着衣服,但当衣服往上卷起,露出江尹一被吻痕细密攀咬的身体时,他的动作还是顿了一下。
躺在床上的江尹一睁开眼,线灯照的他的眉眼并没有往日的锋锐,甚至隐隐有了一种虚幻的感觉。他看着端详他身体的徐途,扯起嘴唇笑了一下,“我好累,可以不要碰我吗。”
“不碰你。”
感情是多奇怪的东西。又能让他欲望高涨,又能让他因怜惜到心口酸涩。
帮江尹一褪掉衣服后,徐途将轻的几乎没有重量的匹马棉薄被为江尹一盖上。他点了根能安神舒缓的线香,斜插在青绿釉色的香盘上端放在床头。
一直精狡圆滑,游刃有余的徐途,望着养蓄精神的江尹一,心里反而失了那种自信感,在线香上的烟灰薄薄落下时,他开了口,“傅乘光的底细,我一直没摸清楚。”他不自信自己是否能与这个人抗衡。
“傅家在武汉基本就是只手遮天。”不提商、政,傅家灰色地带的势力也够叫人忌惮了。
徐途猜也是如此,不然这个人也不会和屈续胤认识。
“他想玩,我奉陪。”他在他的主场武汉时,江尹一都不惧他,更别说如今了。
“你还是太势单力薄,他们才敢把你当猎物,玩物。”
“他们看来也是不打算放弃了。”那三个月的牢狱之灾,都不够叫他们长记性的。徐途自知不如屈续胤,他没办法把江尹一纳入羽翼之下保护,但他能帮江尹一往上登,他有的是人脉,有的是钱,有人用这两样东西想困住江尹一,他却能垒成阶梯,让江尹一登上去,登到叫这些人抓不住的位置为止,“叫他们缠上,唯有权势才能真叫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