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室内灯静照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医疗仪器,精密的监控着躺在床上输液的汪梦醒各项身体数据。
“哎,以前一起玩过的,能有什么大恩怨。”
“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就要我服个软而已。我知道轻重。”
前来找他的童持,站在床边看着汪梦醒打电话。他被打到住院这件事,瞒他爸妈瞒的死紧,不然他这幅伤还没好的样子,他爸妈哪舍得让他去给谁赔罪?更别说赔罪的对象,还是把他打进医院的人。
安抚好爸妈,汪梦醒自己拔了手上的针头,从床上下来。他后脑受伤,剃了那块儿的头发,贴了纱布敷贴,他换好衣服后,拿了个堆帽戴上挡了挡。
他脸小,长的也小,这种包脸的帽子一戴,头发一绺绺从帽檐里翘出来,真跟高中生一样。
“走吧。”他转过脸叫童持。
童持脚步动了下,他挺想叫他别去的,但到底没说出口,因为今晚他何尝不也是自投罗网呢。
……
跟之前几次吃饭宴请的气派包房不同,这回的地方定在‘吴裕泰’里。店正在开门营业,除了用陶罐封存陈在展柜上的贵价茶叶,更多的平价茶叶,直接放在木制托盘里摆了出来。刚踏进来,淡淡的茶叶香就在鼻尖缭绕不去。
童持跟汪梦醒谁都不喝茶,平常自然没机会来这种地方。
深绿色的玻璃上,映着顶上白炽灯的灯光。童持走过去,抬手敲了两下。
看店的是个中年女人,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眼,说了句‘随便看’,就又低下头摆弄起了计算机。
“约了人。”
“噢。我知道了。”手抬起来往旁边一指,“在最里面那个茶室。”
童持回头跟汪梦醒对视了一眼,走了进去。
最里面的茶室,是唯一一间不是只用帘子隔断的茶室,走到门前抬手要敲,却发现门本来就是虚掩的童持,犹豫了一下,才顺势握着门把把门推开。
江尹一就在里面,那个上海男人也在。两人坐在一张红绿条纹,摆着古董刻花台灯的桌子前。茶室不算太小,可就一张桌子,两张座位。
江尹一横展一臂,坐在椅子上,童持跟汪梦醒进来,他连一眼都没有看过来。
童持深深看他一眼,等到目光滑向那个上海男人的时候,他才有了脸颊微收这样的小动作。但他到底没说什么,带上门,跟汪梦醒一道站在旁边。
茶室里的主灯被关掉了,就桌子上的那盏古董灯亮着。徐途长的矜贵,侧颜更显,朦朦胧胧的光亮照着,连他发丝都被裁忖成影。他捏着干茶叶,跟江尹一随意的聊着茶文化,他聊的很浅,但能叫人看出他见识非凡。
江尹一对茶确实不感兴趣,但徐途很会聊天,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完全视汪梦醒跟童持为无物。
童持称得上是天之骄子了,长的体面,家世也好,这是他一直以来无形的凭恃。可男人也是种清醒的生物,他们不光能通过看一个女人的第一眼就清楚的知道自己配不配的上她,也能通过观察一个男人,知道他是自己的上位还是下位。
这个上海来的现在坐在江尹一身边的男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或许还没看清,但到此刻,他已经完全明白,对方是优越于他的上位者。
他在来之前,其实已经有过这种认知了——江尹一也搞过他家的拍卖场,搞到停业整顿,江尹一没能力吗?他有,只是他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一步。那这回把他家的拍卖场直接搞垮,是谁干的就一目了然了吧。但童持还是选择自欺欺人了一下,毕竟对于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自己万分想要得到的人,有了更高的选择,更强的依附,这种感觉实在太过郁卒了。可这样的现实,还是摆在了他的面前。
手掌持续收紧,指甲在不知不觉间剜进了掌心。
身旁咄咄逼视的目光,徐途不是没有感觉到,他唇角更弯了几分,将手上捻动的茶叶弹到了桌面上。
“你不爱喝茶也正常,我年轻时也不爱喝。”他故意把话说的亲昵,“我只是想叫你爱惜身体,以后少抽点烟。”
“听点我的话好吗。”
江尹一垂着眼,屈着的食指弹着泡好一口没动的茶水杯。
他坐姿都能显出性格,不像徐途那么笔直,正经,肩膀微微向前回扣着,很放松。
徐途也不是非要他的回答。他知道江尹一现在的心,也不再和自己的聊天上。但那有什么要紧——
徐途用余光瞥了童持一眼,刚刚对方手掌收紧,他就注意到了,现在更是脸色阴沉,把手收背到了背后。
你看,叫人难受就是这么容易。
等会会叫他们更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