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贴贴并不觉得难过,因为穆六月就在他身边,他安慰道:“没关系,以后我们可以住在一起。”
“还要把这个搬进我们的房子。”穆六月垮着脸,瞪视城堡。
“嗯。”沈贴贴把长得很像自己的小人塞进穆六月手里,哄,“送给你。”
穆六月似哭似笑,体会到一种不完全的失而复得,攥得手汗直出,嘴上却说:“这叫还给我。”
……
沈贴贴缓缓睁开双目,眼里月波荡漾。
他再也无法入眠,挪了挪脑袋。床头很宽敞,没有堆成山的玩偶拥挤、包裹着他的头。
快递需要三天才能到,但这是沈贴贴第一个失眠的夜晚,因为莫扎特会蜷在床头陪他睡觉。
可是莫扎特总有要走的一天。
就在今天早晨,莫扎特被格雷格接回去了,连带着沈贴贴给它买的一系列玩具都被搬走清空。宋以桥还没回来,两层楼的房子显得格外空旷。
沈贴贴又想起他做的梦,拉起被子掩住抿出的笑。
虽然穆六月没有跟他住在一起,可是六月已经不会再哭了,那个塑料小人也不再是被剩下的。
枕套很冰,脸颊很凉,月亮是冷的。沈贴贴很高兴塑料小人不用体会到这一切。
沈贴贴想东想西,想该怎么跟皮卡布解释自己背着它养了别的猫,想自己在写的讲义,从亚里士多德想到笛卡尔,逃着躲着绕了一大圈,终于发现自己最想宋以桥。
轻响过后,夜灯亮起一团光,沈贴贴的皮肤被照成暖橘色。
他靠在床头,摸过手机,第一条通知提示他的快递不久前以被签收。他截图给宋以桥发过去,问:收到了吗?
第二条通知是他的特别关注宋以桥发了一条新微博。
沈贴贴化身为一只胆小的地鼠,迅速缩进被窝。黑咕隆咚中,他双眼倒映出白色的方形屏幕。
宋以桥发了一张照片。
前景昏暗,隐约能看见一个敞着口的箱子。不远处的录音室稍稍过曝,里面摆着一个扇风琴。画面最上方有半条举平的胳膊肘,右侧嵌着半个身体。
照片构图很奇怪,像被人刻意裁过。
沈贴贴熟悉照片里的每一样东西。他跟复习什么考什么的学生那样亢奋,翻了个身趴好,将被窝顶出一个包。冷空气灌进来,他浑然不觉,给宋以桥发消息。
沈贴贴:扇风琴有没有碰坏?
被窝里麻麻黑,沈贴贴将手机屏幕贴上心口。他闭着眼睛想,自己越来越会骗人了。
手机被身体捂得发烫,宋以桥还没有回复。
犯错没有被抓住的学生很容易变坏。沈贴贴闷得鼻尖冒汗,眯着眼睛又给宋以桥去了一条消息。
沈贴贴:格雷格早上来把莫扎特接走了。
评论里都在问宋以桥这张模糊不清的图是什么意思。沈贴贴一会儿觉得他好像知道宋以桥是什么意思,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不知道。
他也转发这条,评论:这是什么意思?
沈贴贴将那张微博图片存入相册,返回宋以桥的主页,盯着他头像里那只小小的莫扎特,依稀感到有什么变了。
被窝里的呼吸滚烫,心脏仿佛长在指尖,搏动至接连错字,没有撒过娇的人怎么知道自己是在撒娇。
沈贴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沈贴贴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这回彻底不动了。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该睡了。
手机偏偏震了震,沈贴贴不理睬。
十次呼吸后,沈贴贴选择认输。他不善伪装,偷偷把手机从枕头缝里拎出来,尽量避免发出声音。
宋以桥给他发了两张机票的航班信息截图。
沈贴贴猛地踢开被子,舒张的毛孔接触空气,冷得他一哆嗦。他彻底明白了,他知道什么东西变了。
宋以桥的微博简介里的“暂不接受新工作”被删掉了,恢复成一行工作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