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兮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在苍白的脸颊上忽闪分明。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望向深渊时，楚逸尘看见她眸中映出的不是黑暗，而是那日滂沱大雨中闪烁的雷电。
她的唇瓣失了血色，微微张合却发不出声音。
楚逸尘的手臂紧紧环地住她的腰身，将人往怀里搂——就像当年怀抱着那个满身是血的漠北孤儿时，明知自己身上的铠甲冰冷，却只能用这种方式传递一丝暖意。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漠北吗？”他忽而问，声音混在山风里显得格外遥远，“那是我第一次上战场，只有十二岁。”
林悦兮微微侧头，这个动作让她的一缕发丝擦过楚逸尘的薄唇。他嗅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与记忆中的血腥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当时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我寻着哭声，在死人堆里找到一个孩子，大约只有四五岁。”楚逸尘的目光越过悬崖，看向远方，“他哭得撕心裂肺，脸上全是血和泥，看见我时就像看见救命稻草……”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林悦兮柔软的细腰。
“后来，那个小孩高烧三日不退，梦呓中总是呼喊，可是等醒来后，却再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主将……”林悦兮轻声唤他，手指覆上他青筋凸起的手背。
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却能感受到他周身骤然绷紧的肌肉和压抑的情绪。
“你每次害怕时，眼神和他一模一样。”楚逸尘突然收紧手臂，黑马受惊般向前半步，前蹄几乎悬空。林悦兮倒抽一口冷气，指甲几乎陷入他手背的皮肤。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的恐惧而温柔半分。”他的声音陡然凌厉，像出鞘的剑，“敌人不会，命运不会，连这悬崖亦不会！”
山中天气莫测，转眼间，一道闪电划破远处天际，闷雷声隐约传来。
林悦兮的身体条件反射般瑟缩，却被楚逸尘牢牢固定住。他强迫她直视越来越近的乌云，感受空气中逐渐凝聚的电荷。
“怕雷声？那就听个够！怕高处？那就看个清楚！”他的声音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却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永远都不能忘了自己是谁。”
我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有些仗，你得自己打，有些事情，你要学会自己面对。
林悦兮的眼泪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滚落，有几滴砸在楚逸尘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头一颤。
他强硬地扳过她的脸，却在看到她通红的眼眶时瞬间软化，指腹拭去泪水的动作轻柔得不像一个常年握剑的将军。
“我知道你疼。”他抵着她的额角低语，呼吸喷在她湿润的脸颊上，“但长痛不如短痛。今日你若能直面这悬崖，往后的每个雷雨夜，都能安睡。”
雨丝渐密，在林悦兮的睫毛上凝成细碎水珠。她仰头望着楚逸尘，视线模糊间，却清晰地看见他眸中翻涌的暗潮。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如墨潭般深邃的瞳孔里淬着寒星般的光，眉骨投下的阴影勾勒出凌厉的轮廓，每一道线条都仿佛被战火淬炼过，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主将……”她轻唤，细软的声音被雨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