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林悦兮蹲在灶前生火，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楚逸尘将洗净的鱼串在竹签上，修长手指翻飞间，鱼鳞如银屑般簌簌落下。
林悦兮忙活半天也没抓着的鱼儿，楚逸尘不过片刻功夫便捉住了七八尾，让她不得不佩服。
“主将好手艺！”庭院中，林悦兮往火堆里添柴，火星溅在她袖口，烫出个小洞。楚逸尘瞥见，不动声色地将烤好的第一条鱼递过去：“尝尝。”
老婆婆坐在门槛上，浑浊的眼望着两人忙碌的身影：“要是我有孙儿，就差不多也是此般光景……”话未说完，泪水已砸在褪色的围裙上。
林悦兮连忙凑过去，将烤得金黄的鱼片递到老人嘴边：“婆婆，您就当我是您亲孙子！”她说着朝楚逸尘使眼色，“兄长也是！”
楚逸尘执筷的手一顿，竹筷尖悬在半空：“本。。。。。。”话到嘴边，对上林悦兮恳求的眼神，忽然改口：“孙儿给您剥鱼刺。”
他如玉节般的手指捏着竹筷，将鱼肉细细剔下。粗布衣袖挽至肘间，露出蜜色小臂上狰狞的箭疤。老婆婆颤巍巍地抚过那道疤：“小哥多补些才是。”
“婆婆尝尝这个。”楚逸尘突然打断，将沾了野蜂蜜的鱼片递过去。金黄的蜜汁顺着鱼肉滑落，他指尖一挑，恰好接住欲坠的蜜珠。
林悦兮望着他优雅的动作，忽然想起溪边那一幕。她耳尖泛红，低头扒拉着火堆：“兄长怎么知道野蜂蜜配鱼好吃？＂
“漠北行军时学的。”他漫不经心地答，却将最嫩的鱼腹肉挑到她碗里，“十一还在长个子，多吃些，补补。”
老婆婆忽然笑起来，浑浊的双眼在火光中闪出泪光：“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楚逸尘执筷的手又是一顿，竹筷尖悬在林悦兮碗沿：“张嘴。”他将剔净的鱼片喂到她唇边，眸色暗如浓墨，声音微不可闻，“别辜负婆婆心意。”
林悦兮红着脸张口，却被他用竹筷轻点鼻尖：“慢些，烫。”他指尖若有若无擦过她唇角，惊得她差点打翻碗。
油灯在泥墙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关上屋门，林悦兮绞着半干的发梢，终于憋不住开口：“主将方才。。。。。。为何要那般。。。。。。”话到舌尖打了个转，“那般殷勤？”
楚逸尘正倚在塌上整理袖口，闻言抬起眼睑。玄色中衣领口微敞，露出白日里被溪水浸湿的锁骨：“十一这是怪罪兄长不够体贴？”
林悦兮被噎得耳尖发烫，粗布衣摆被攥出褶皱：“卑职是说，主将不必为了哄婆婆开心就。。。。。。”她比划着喂食的动作，“这般逾矩。”
“逾矩？”楚逸尘忽然倾身，袖间冷松香混着药草气息扑面而来。他指尖挑起她一缕湿发，在灯下细细端详：“兄长给弟弟喂食，算得哪门子逾矩？”
林悦兮慌忙后仰，后脑勺磕在土墙上。楚逸尘低笑一声，从袖中摸出方素帕：“倒是十一这束发的手艺。。。。。。”帕子拂过她耳际，拭去将坠未坠的水珠，“比先前刚入新兵营时还糙。”
“主将明知我们是假扮。。。。。。”
“假戏更要真做。”他忽然正色，眸中难得泛着淡淡的凄冷，“老人家半生孤苦，今夜笑得怕是比这些年的都多。”
自己暂居人篱，他本是无意，日后派人前来多赠些银两，算作感激即可。可是，却瞧见林悦兮真心实意地与老婆婆相谈甚欢，让人见了，仿若是一对亲祖孙一般，于是自己便不自禁地也入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