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鸟雀掠过云层,停留在电线杆上,下一秒,又被乍然响起的乐声惊起。
练习室里,吹奏社成员结束了今天最后一次合体训练,等待雪村一辉结束点评。
“最后,春野千澪同学跟我来一下办公室。其余人请自行训练,以上。”
练习室里静了一瞬,春野面不改色地收好单簧管,就起身跟在雪村一辉身后离开了。
“春野同学,”雪村一辉坐在办公桌前,有些苦恼地看着面前镇定自若的学生,“我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想说……”
“打扰了!”
话音被打断,社长秋山雨站在办公室门口。
雪村一辉只好转移视线:“社长,有什么事吗?”
“老师,”秋山雨走进来,递上一张日程表,“我来最后和您确认一下集训后的庙会表演安排。”
“唔,辛苦社长了。”雪村一辉接过去,大致看了一下,“把我们的集合时间提前半小时吧,我这边会和大巴司机沟通好。”
“好的,我明白了。”
“嗯,其他安排的都很好。”
“谢谢老师,我就告辞了。”
“嗯。”
春野低下头,耷拉着的眼角看到秋山雨的脚步迈开。
“春野同学,我就直说了。”雪村一辉继续被打断的谈话,“你的吹奏水平一直都让人相当满意,但是……你在合奏中过于突出的表现破坏了我们整体的平衡性……”
他尽量让措辞变委婉。
“我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合奏中控制一下自己的表现欲……让你的单簧管融入到整个表演中去,可以吗?”
他看不清女孩的神情,判断不出对方现在的情绪,顿了顿,只能继续开口。
“如果合奏的和谐被这么破坏掉的话,我不保证你还会继续待在A组。”
突出、破坏平衡、表现欲、被剔除……
春野一瞬间思绪翻滚,她把自己割开。
春野七岁那年被师父捡到后,再也没在一个地方停留过太长时间。
师父教她杀人的剑法,试图要天资平庸的她放下尘世杂念、修为更上一层。
最开始能吃饱后,她会想要回去看看。
“回去?回哪里?”
“师父捡到我的地方啊。”
尽管那里偏僻贫穷到没被赋予名字,但春野把它称之为家乡。
“那里都是你耻辱的过往,你该彻底忘了它,或者,可以等你小有成就后杀回去。”
春野被师父话语里的血腥气镇住了,小兽般的直觉让她沉默。
但师父没有放过她:“我当初捡到你的时候,你就该求我帮你杀了那些欺辱过你的人,我会很乐意的。”
他的语气颇为遗憾。
那一次之后,春野再不提“回去”的事。
她其实早忘了那些恶人的嘴脸,要是杀回去的话,也不知道该杀谁。
春野只记得家乡山脚下的茅草屋,那里面住着个坡脚的老婆婆。
老婆婆会在她为一口吃食下跪求人的时候,把她拉起来,粗糙皴裂的大手递给她半碗野菜,声音沙哑:“吃吧,吃完给我挖野菜去——把你吃的挖回来。”
刚开始的她不会辨别,常一口气把能见到的草都挖给老婆婆。
气得老婆婆有一次锤她:“这个不能吃,你想毒死我这个老婆子?!”
春野被锤得趴在地上,害怕地蜷缩身子,连声求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