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我回到家后沐浴更衣便倒在了寝台上,一气睡到了第二天晌午。
其实我醒了大半,可被褥太过柔软,实在懒得动,便这样一直躺着。突然,我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怎么了阿蝉,什么事如此慌张。”我拖着长声问。
“姬君,别睡啦,中纳言大人来啦!”由于夫君不让侍人进里屋,她便站在最外侧的帷幕外喊。
我一听这话,赶紧坐起来,让阿蝉给我端水净面洗漱、稍微梳了梳头发,披上一件外衣。
“奇怪,按理来说今天不是他应该来的日子啊。”我疑惑着,走进茶室,男子正端坐在案几前,见是我来了,那双沉郁的眼眸中似是微微波动,冲我小幅度点点头。
“夫君怎早来了几日?”我略一问候,坐在他对面问。
他眼帘微垂,紧盯着茶盏中杯底的茶叶,避开我的视线,“前几日有本书没读完,落在你这里了。”
“是吗。”原是这样,我淡淡点头,拿起另一个茶盏抿了一口,是玉露,好香。
然而过了几秒钟,佐久早圣臣又突然地补充道:“再加上,依稀记得你应该是这时候回来……”手指有些局促地摁着茶盏的纹理。
我以袖掩面,莞尔:“一回来就能看见您,实在是让人心生欢喜,一解相思之苦。”
他唇角微微上扬几分,语调却还是那样寡淡,“倒是你,一上午都荒废在寝榻上,实在是太懒散了。”
“我昨日坐了很久车,腰酸背痛的,而且夫君你不在,我一个人很无趣啊。”我柔声道,撒娇般扣住他放在案上的手背。
一室生春。
五月,日渐温暖,又到了昆虫萌发的时节,我便赶紧令侍人如法炮制,将去年的白纱翻出来清洗过后,遮盖整个屋子。
叮嘱着他们一定要办事仔细之余,我突然想起曾邀请夫君共饮梅花酿,如今马上快到十五,月也圆了,便询问阿蝉如今那些美酒如何了。
“请放心,姬君,都储藏得很好,要拿出一坛准备好吗?”
“嗯,”我脑中幻想着赏月对饮的画面,不由得露出一丝甜蜜的轻笑。
我们运气不错,今日是个大晴天,月亮前仅有几缕薄云时而飘过,院子里此时是一片单调的翠色,春花凋谢,夏花还未盛开,但是,爱人的陪伴,简直比任何美景都让人心动。
“夫君擅长喝酒吗?”我边斟酒边问道。
“尚可。”他回答,黑色的眸子中一扫往日的沉郁之色,多了几分轻松舒畅。
“那就好,我不擅长饮酒,但又爱贪杯,若是二人都酒量一般,便能互相警醒着适可而止。”我说完,勾唇一笑,暗想看不到夫君醉酒玉山将崩的姿态有些遗憾,轻抿一口,甘甜的酒酿滋润着喉咙,感到熟悉的燥热感飘上脸颊。
接下来,我便给他讲了几件樱狩时得知的趣闻轶事,一边闲谈,一边在清风明月下举杯对饮。
不知过了多久,被梅花酿的香甜勾引着,我早已忘却自己斟了多少杯,脑子晕晕乎乎的,望向对面的人,他面如常色,一丝醉意都未染,我突然恼起来。
“夫君说谎!”
他一愣,面对我的指责,有些莫名其妙,“此话怎讲。”
“你说尚可,是不太能喝的意思吧,为什么脸却一点都不红呢!”我欺身上前,用双手捏了捏他苍白的脸颊,是凉的。
他身子一僵,倒没躲开,而是略带无奈地叹道:“是你酒量太差劲了,你已经醉了,别再喝了。”
“不要!”我退回原位,飞速夺走酒壶,又斟满了一杯,仰头豪放地喝下去,“好香啊。”
“别喝了。”他蹙眉,试图拿回酒壶,却抢不过我,只得十分不自然地温声劝诱,“这样下去明早会头晕的,……乖。”
最后一个字十分艰难地被他挤出口,这回脸上倒是染了几分薄红。
我指着他咯咯地笑,“夫君害羞了!”
“没有!”他立马否认,趁着这个机会终于把酒壶抢走放到远处,扭头看着我滚烫的双颊和反常的举动,泄气地摇头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