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放了火,现在那处山林正烧着,已经派人去灭。现下也只能等火势歇了,才能调查。”王县尉依然磕在地上不敢抬头。
游万洲听罢拧紧眉:“飞龙山寨,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有人受伤吗?”
“未有伤亡。”
眉头松开,游万州手指轻敲木椅扶手,“记得嘱咐轮换灭火,准备好物资,提醒他们时刻看风向。及时疏散山下村民,免得灭火途中产生伤亡。”
“臣立刻去办!”王县尉又重重磕一头,退去下令。
坐于主位,游万洲思索着剿匪一事来龙去脉。根据王县尉的汇报,飞龙山寨今年不明原因汇聚于蟒山石场,历经数日又以点火烧山为迫,逃出惫懒官兵包围,同时又真烧了他们藏身之所。
这其中蹊跷甚多。游万洲指敲扶手轻响,若非他应了安安不去前线,且娘亲定会阻拦,他必要亲去探查一二。
可唯今,他只能坐守县衙,等待下属进一步的消息。游万洲想着叹了口气,只能宽慰自己,这些山匪装备不精,只是游兵散勇,不足为患。
有风动,带走他发梢一抹温热,卷出天外,落于听翠阁窗台。一只手压住窗框微风,听着屋内悠扬琴声,惠芷玉望着天边。
扶着窗,心思已经飞往石场。直到身后赵汀兰唤她:“安安,回来听琴罢。”才无奈转身,融入娘亲与苗姨的聚会中。
今日她本不该来,早间听了石场工头急匆的汇报,说有官兵来惠家石场搜捕在逃山匪,没搜到已经走了。惠芷玉便决定在染坊为京城的林微月整理她一早定好的红色料,然后去石场。待她从染坊出门来,竟在街头遇见娘亲与苗姨、跟着苗姨的李唯在闲转。
于是便被娘亲携带着来了惠家听翠阁,与她们听曲饮茶,避开李唯柔情目光。
阁中正奏唱着一首诗歌,乐音悠扬婉转,歌者深情泣诉。惠芷玉听着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敛下目来,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苗秀颖捧着茶,揭开了这场戏的帷幕:“没想到竟能遇见芷玉。”
“如此有缘遇见苗姨,芷玉心中欣喜,”惠芷玉抬眼,微笑着接了话,“也没想到,娘和李公子竟也在一处呢。”
“是啊,真是巧,”苗秀颖喝着茶,看向赵汀兰,“本来只想与汀兰一道,没料到唯儿今日休沐哪儿也不去,听着我要来见你,便也想一道来。能偶遇芷玉,或许当真是上苍眷顾。”
赵汀兰握着茶杯,原本望着李唯,现下又目移向密友:“话又说回来,秀颖你今日邀约,是为何事?”
“当然是这两孩子,准确说,是犬子之事,”苗秀颖也瞄一眼儿子,见他终于收回目光饮茶,“唯儿,既然芷玉小姐也在,你便将想说的话趁此说明吧。”
“娘,我,”李唯耳尖泛红,求助般瞧了苗秀颖一眼,她摇了摇头品茶,李唯只能深呼吸压下怯意,重新看向惠芷玉,“惠小姐,我想问,你看过我的请帖了么?”
“看过了,”惠芷玉没有捧茶,神色平静,“前些日不知如何答复公子便没有回应,如今想来,这样行事的确不妥。”
见她如此,内心怯意复涌而出,李唯以茶压住情绪,才道:“那,惠小姐的答复是?”
惠芷玉视线投向他,“芷玉无意赴约,还望公子日后不必再请。”
“……如此,”李唯阖下眼,已经盖不住的神色黯然,“我,明白了。”
苗秀颖抬手在儿子背上拍了一下,让他回神切莫失态,适时开口:“这琴声妙,歌者嗓音也好,汀兰,你是从何处寻得如此高人?”
赵汀兰也瞧一眼李唯,又瞧一眼重新低下头的女儿,回复好友之话:“哪儿是我寻得,我只是重金招揽,鸣县能人辈出,听翠阁才有了今日模样。不过这其中也还波折着,如今奏乐的乐手,因右手意外灼烧,曾有好一段日子无法奏琴。可她未曾气馁,一边好生养着右手,一边又日夜苦练左手技艺,现在也成了听翠阁一大招牌,不知多少人想听她一曲。”
“原是这样,那我们今日能得闻她的乐曲,还是沾了汀兰的光。”苗秀颖笑了起来。
耳边尽是娘亲与苗姨的说笑声,惠芷玉坐在一旁却心中沉甸甸。李唯心悦她,她知晓,可她从未敢主动见他一面好好说道。
如今她可算明白其中奥妙。原来她与李唯的处境竟然如此相像,拒绝了他,就像看见她即将会面对的某种境况。
想到之前用玩笑来试探,他看着受了惊的模样。惠芷玉双手藏在袖中,捏紧了自己的裙摆。
她曾听闻不少相思苦,可却从来不知,竟是这般滋味。惠芷玉深深呼吸,压住自己颤抖的声,对赵汀兰道:“娘,我还要去好几个铺子,先走了。”
赵汀兰望着女儿,张了张口,还是叹了口气:“那便向苗姨和李唯公子道别。”
经娘提醒,惠芷玉这才回身行礼,随后离开听翠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