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了闭眼,游万洲静一下心,长舒一气:“不必,我去找他即可,你忙你的赋税吧。用兵之事的确不由你管。”
在县令的汇报中稍微冷静了些,没想到这山匪竟还有些难缠,还能想出放火烧山的招数。游万洲起身整理好仪态,又缓步行去县尉署,见了王县尉,被迎着便坐下问:“听说山匪要放火烧山,我们用了什么策略?”
“殿下,臣也正头痛此事,”王县尉行礼,将坤舆图摆出,“山匪们似乎派了人日夜轮守,只要我们的人一靠近,他们便作势烧山。臣现在的确不知该如何行事了。”
一县县尉竟然如此草包,游万洲忍了片刻才没将斥声出口。将方才计策告知,王县尉恍然大悟样,立刻派人依令去做防火带。
游万洲不放心地吩咐:“三日内必须做好准备,包围他们,否则被他们察觉逃了,就难抓了。”
见王县尉连连称是,保证一定按照他的吩咐行事,游万洲才稍稍放宽心,又看了会儿近日军机,依然无甚进展,只好离开县衙。
接下来,他该去哪呢?游万洲稍一思索,决定去城郊练武。走了一阵,听见马蹄车辙声从身后渐近,转头望,望见九龙绕日挂饰图。
“世子要去哪儿?”王妃的声音当先传出,马车车帘被掀开,他看见娘以扇遮面,只能望见她无波无澜的眼。
游万洲毫不畏惧:“官府手续已办,王妃来迟了。”
“奴婢而已,莫要因一个奴婢伤了我们母子情分,”夏瑶岑放下扇子,看着他悠悠叹息,“上车来,我们谈谈。”
“上车,然后又回王府,又是您的地盘了?”游万洲将视线转向前方,抬步往前走,“我不愿。”
“圆圆!”夏瑶岑的车又慢慢跟着他,她在车上略微探头,“不回王府,只是街道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你上车来罢。”
“我现在要去散心,娘,你别跟着我,”游万洲眉心微拧,“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愿。”
“……好,”夏瑶岑令马夫停下,“娘不跟了,等你回家。”
游万洲步伐顿了顿,回头看她一眼。他这回看得分明,娘的眼里总算不再是毫无波澜,挂着满满的担忧。
“知道了。”游万洲叹声,答应下来,继续往前去。
他身后跟着一队侍卫,走到哪儿都扎眼。游万洲此刻也没什么心思管他们,略微垂头看着路面青石,看自己长长衣袍。他忽然有些想把这长衣摆挽扎起来。
只是众人耳目之中,还是得给王府留些体面。游万洲指尖掐一下指肚,忍下这股冲动。挺胸抬头,噙起微笑来,端是一副矜贵公子样,缓步悠然。
夕阳下,游世子悠然而行,心绪也缓慢松下。错身过一人又一人,又一波人群散开,两道身影落入他的眼。
安安和……李唯。游万洲认出鸣县第二值得结实之人,眉心微动,想不明白为何他现在会出现在安安身边。
——稍微将时辰拉回。李唯正从学堂行出,与同窗交谈着方才先生所教所见。
“没想到祁太祖英明神武,竟也会漏了前朝余孽,”同窗用纸页扇着风,啧声,看向李唯:“前朝皇室蒋家被放逐外邦的那一脉,现在应该已经无人了吧。”
“你小声着点吧,这可是妄议祁太祖,”李唯也闲着接话,“况且既然被放逐,必然做了不被原谅的罪事,那一脉也不应当算作蒋家了,哪怕有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殷朝末期,蒋家本就昏招频出,若只是皇权内部倾碾,那也是常事。”
李唯不赞同地回:“无论如何,这一脉依于蒋家本家,便是也受了锦衣玉食,理应以家族决定为重。”
“李兄总在这方面格外坚持……罢了罢了。”同窗轻咳声,不愿再与他争执。到了自家马车前回身对他告辞,“那我便回了,明日再会。”
没料到他今日会松口如此快,李唯站在原地呆了会,才抬脚漫步在鸣县街道,正巧今日无事,便想活络活络身子。转过一个弯,一道倩影忽落于眼底——是惠芷玉小姐。
心思一转,他立刻整了整衣冠,扬起笑,快步向惠小姐行去:“惠小姐!……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幸会。”
惠芷玉惊了下,回头看向来人,见了一礼,“李公子,幸会。不过确实不太巧,我还有些要事处理,要先走一步了。”
李唯心焦一瞬,加快了语气,“惠小姐请留步。我只是想请教一件事,不会耽误多少功夫。”
眼瞧惠小姐顿住要离开的脚步:“李公子有何事?”
李唯暗自松气,又默默欢欣,不禁身子前倾,避开她的视线,轻声问:“不知,惠小姐有没有看过我递去的请帖?”
“请帖?”惠芷玉沉默了一瞬,“说来惭愧,其实……”
“李兄,真巧啊。”世子殿下的声音忽然传来,李唯惊了一下连忙转身,只见游世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走来。于是拱手行礼:“见过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