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媣媣!”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徐怀风先甩了掌事嬷嬷,脚步生风般踏进昭阳殿,直奔耳房而来。
耳房口的宫女立即伸手阻拦:“徐小将军,您不可……”
“速放徐小将军进殿。”掌事嬷嬷扬声吩咐。
宫女收回手臂,那嬷嬷也顿下脚步,折返回春生殿。
大抵是许久未见,徐怀风话密极了,一茬接着一茬。
“媣媣,你近来可好?为何越渐消瘦了?今日你为何会在昭阳殿?莫非是苒宁派人邀约于你?你与苒宁又是何时相识的?”
原主乳名叫媣媣,真正的嘉宸公主叫苒宁…同音不同命,呵,真是讽刺至极!
这位着急前来的小将军,石青色锦袍常服上落满了碎雪。
大约是习惯她的脾性,未等到回答,他又滔滔不绝讲述起了随军路上的奇闻趣事。
话至尽头,徐怀风还不忘向赵安珞交代了今日的行踪:“媣媣,今日回城,我本想先瞧瞧你去,奈何太后娘娘先召我入春生殿。你且放宽心,太后娘娘已允许诺,等宫宴结束,便为你我二人赐婚!”
“徐小将军,切勿把心意错付于我,我并非将军的良人。”
“媣媣,你莫非不知,我心慕于你?书信中将你娶进门的承诺也并非是玩笑话。”
徐怀风不改喜色,误解赵安珞拒绝是因许久未见有些生分,又或许是女子家的礼节。
“徐小将军,隔墙有耳,莫要误解我在说笑。再者,大抵是近日,我将以嘉宸公主的身份前往鸢都国和亲。”
这话令徐怀风如坠深渊:“为何是你?”
“我也想知晓,为何是我?”
话一出口,赵安珞发觉了不对劲。她定定看了徐怀风一眼,心下了然。
原来这和亲替嫁早已不是秘密,只不过这差事落在自己身上而已。
赵安珞觉得可笑,任由指甲掐着手心,想以此来麻痹内心的痛感。
一方小天地,似乎也被那四个字隔绝为二。
徐怀风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呼吸受阻,此刻的心如同凉硬的铁石一般,在嗓子眼儿里坠着。
“媣媣,想必是何处出了差错。你暂且在此等我,待我去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分明允诺过我,我定不会让你遭受如此混乱之事!”徐怀风再三叮嘱。
他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脚步虽仍是生风,却也有些虚浮。
他不知,此次相见耗尽运气,乃至之后再与她相见都甚是艰难。他更不知,一踏出昭阳殿的宫门,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没容赵安珞理清思绪,耳边又传来脚步声。她侧目一看,赵庭伦走在前,两名宫女端着晚膳紧跟其后。
一宫女把膳食摆放于桌上,另一宫女将耳房内的莲花高柄灯点亮,二人脚步一致又撤出耳房。
赵庭伦背对赵安珞,也不坐;赵安珞也不起身,望着忽明忽暗的高柄灯沉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耳房内落针可闻。
大约一炷香后,终究是赵庭伦败下阵来。他转过身来,嘴角微动:“快些吃吧!陛下已经下旨,明日卯时,你便随使者团启程前往鸢都国。这顿膳食估摸着也是你在北阳的最后一顿了。”
赵安珞鹅蛋般的脸庞上,表情淡淡的,犹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静,只剩睫毛时而眨眨。
赵庭伦也不忧心,毕竟自己这女儿何时敢说不?但他还是装出一副爱女心切的模样:“安珞,我也不愿让你前去,可你既为我尚书府的嫡女,便得体谅陛下的难处!鸢都国虽不如我北阳,但位置特殊,只要鸢都国一日不绝,便可为我北阳抵抗纷扰。安珞,社稷稳固,国家方能昌盛啊!”
一念之间,赵安珞替原主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心酸正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反问:“父亲,女儿想破脑袋还是不知,为何是我代替嘉宸公主?假若今日选中的是星璇妹妹,父亲会劝星璇妹妹坦然接受,还是会为她争上一争?”
赵庭伦眼中厉色一闪:“无论选中的女子是你,或是星璇,之月,都应舍小我为大我!话尽于此,女子家的最终归宿也是嫁人,更何况,君命难违!”
“当真如父亲所说吗?女儿不如星璇妹妹讨父亲疼爱,也没有生母在后撑腰。于父亲而言,永远是利益至上罢了。”
赵庭伦来了脾气,以上位者的姿态,语气尽显不悦:“赵安珞,你莫不是待这昭阳殿里,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不是皇后娘娘大度,你连昭阳殿的殿门都摸不着!再者,你别双眼一蒙,认不清事实!只要皇后娘娘一句话,你今日便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道门!你觉着为父是牺牲你来换取仕途,连带着咱们尚书府都能跟着你享福?前脚你被移出户籍,后脚陛下便做主给星璇或之月许了寒门女婿,这是明摆着降我职!为父这么些年来稳固的关系网皆被拆除!为父的这些苦痛又该去找谁诉说?”
赵安珞失望至极:“之前种种,如今再揪其缘由和真假也无意义,但被星璇母亲拿走的簪子请还与我,那是我母亲仅剩的嫁妆!”
“赵安珞,她虽不是你生母,但教导养育你多年,如今你只称她为星璇的母亲?你竟然一丁点儿感恩之心也无!”
临到了,赵庭伦还是如此护着自己的“爱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