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近纯黑色的墙壁,两个挑高的钓鱼灯自上而下投射出的两个扇形光晕,就是房间里唯一的光亮。
傅乘光坐在沙发上。
和他正对着的,就是一幅悬挂在床头墙壁上的画。很难以言喻的一张画,层层叠叠的灰色铺散在上面,重合的笔触多的地方,形成了颜色更深更顽固的黑,重合的少的地方,露出与黑色相对后,宛若是白色的灰。
画上没有任何内容,却在黯淡的光线下,给人无限压抑的遐想。
“笃。”
被傅乘光放下的杯子,杯底与桌面发出极轻的一声碰撞。
床上已经睡着的江尹一,此刻也因为屈膝的动作,带动着盖在身上的灰色薄毯,呈现出一层层的皱褶。
他竟然真的睡得着。
倾斜酒瓶,又为自己倒了点酒的傅乘光,端起杯子,继续‘欣赏’起江尹一的睡姿。
或许不能说欣赏,毕竟今晚他把江尹一带回家,带进自己的房间的目的,是想看他惴惴惶恐,坐卧不宁的样子。
结果却变成了他坐在这里,看江尹一在他的床上安眠。
随着抵到唇畔的杯沿倾斜,甘美的酒液从口腔涌入喉咙。
因为床头有光源的缘故,江尹一的手,一直挡在眼前。以傅乘光的角度,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下颌线与光影勾勒下的每根手指。
一开始他们之间没这么平静。
他把江尹一搡进房间,推倒在了床上,摔在床上的江尹一,撑起手臂回头看他——
“不做我就睡觉了。”
傅乘光有性欲,却不想做。他也不相信江尹一在他面前能真的睡着。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知道即将要离开他,江尹一好像无所谓身体被怎么处置了。他连反抗都免了。好像最后的这段时间,成了他只要捱过去,就能像肮脏的画纸一样,被从他的人生里撕下来,团成团丢进垃圾桶。之前他没想过自己会被撕下来,他以为自己会和江尹一剩下的人生,死死的纠缠在一起。应该说,江尹一的人生,都摆脱不了他了。
可是现在。
房间里熟睡的人均匀的呼吸,简直就是对他的莫大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