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这几日染了风寒,夜里有些咳嗽,青凝今日本是写了药方子,要抓几副药给杨嬷嬷带回去的。此时便将那方子拿出来,塞给崔士宇:“表哥按这方子抓了药来,早晚煎汤服用,两日必管好的。”
今日崔士宇误打误撞为秀坊解了困,青凝打心里感激他,这会子满眼都是真诚又恳切的关怀。
崔士宇愣了愣,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咽下了方才欲要出口的指责。
他接过那方子,轻笑道:“南疆?南疆的土方子你也有?”
青凝点头:“我幼时跟着爹爹走南闯北,最远曾到过南诏边境,在那儿偶然得了这个方子。”
崔士宇一听这话,忽而转过脸正眼瞧她:“你一介女子,竟去过这许多地方。南诏,南诏可是众人口中的荒蛮之地?”
青凝摇头:“南诏冬无严寒、夏无酷暑,一年四季与鲜花长伴,是个适宜久居之地。”
崔士宇忽而笑了,将那张方子仔细收好,叹了一声:“我素日困在京中,见识竟远不如陆表妹。
崔士宇并不擅长读书,文治武功远远及不上崔凛,便是如今这个举人,也是公孙氏花重金为他请了大儒,才勉强上了榜。可他极是爱看山川游记,若不是因着母亲,因着生在崔府,倒想四处游历。
“近来倒是闷咳连连,那我便试一试你这南疆的土方子。今日我还有旁的事,这便先走了”他叹完那口气,同青凝点头道别。
只是马车将行,崔士宇忽而又掀起车帘,对青凝笑道:“你既住在崔府,往后也不必唤我表哥,可同灵毓他们一道,唤我一声大哥哥,兄弟姐们一处,方显亲亲热热。”
第33章
你是单单为我求,还是旁……
青凝回到凝泷院时,鹊喜笑着迎出来:“娘子,世子回来了,现下正在藏书阁呢。”
鹊喜说着,一壁朝藏书阁的方向努了努嘴,她方才路过藏书阁,瞧见了世子的侍从云岩。
“这倒是巧了,世子前日送来的衣裙呢?”青凝放下手中的账册,面露喜色。崔凛公务繁忙,青凝怕他转眼又离了藏书阁,不如现下趁他在,紧着去道谢。
鹊喜指了指内室:“早便备下了,世子送了两件来,今日着那套棠梨襦裙可好?”
待二人从内室转出来,杨嬷嬷正端了鸡丝梗米粥来,瞧见青凝,愣了一瞬后红了眼眶:“是了,是了,这才是我们安安原该有的模样。”
杨嬷嬷一面说,一面将青凝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忽而皱眉,又将青凝拉至妆台前:“既换了衣裙,这发髻也不该如此敷衍,倒显不出这支累丝嵌碧玺的步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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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一过,藏书阁外的连廊上点了一盏盏琉璃风灯,崔凛将最后一叠文书扔给云岩,提步出了藏书阁。
带了点桂花香气的晚风徐徐吹来,崔凛抬眸的瞬间,便见着了琉璃风灯下的陆青凝。
一改平日素净暗沉的装扮,棠梨锦帛襦裙微扬,累丝嵌珠步摇轻晃,腰如约束,肌如冰雪,仿若暗夜里的明珠,瞬间照亮了这昏沉的夜色。
崔凛的步伐慢了一半,咔嚓一声,踩断了玉石阶上的一截枯枝。
青凝闻声转过身来,见着是崔凛,忙笑盈盈的行礼:“二哥哥安好。”
她说着直起身,挽了下手腕上的披帛:“二哥哥,你遣人送来的裙衫好生趁气色,还有这步摇,精巧华贵,实是愧不敢当,青凝今日过来,是专门来谢二哥哥的赏赐。”
崔凛收回眸光:“不必谢我,你前几日送来的香囊恰巧合了我的心意,这步摇也只是回礼罢了。”
青凝点点头,她晓得崔凛的脾气,他从不欠旁人的,一笔笔结清方能清清爽爽。
连廊之上有穿堂风过,吹得青凝臂上的披帛一阵飘动,不经意间便已滑落至腰间,青凝好些年没带过披帛了,此刻忙垂下头,略窘迫的去理那披帛。
她这一垂首,便露出一截细腻修长的颈,像是晶莹剔透的玉石,在黄昏中泛着白莹莹的光,偏在这一片白腻里还生了一颗艳红的血痣,带出妩媚的娇艳来。
崔凛目光落在那处血痣上,停滞了一瞬。
青凝快速将那披帛理好,复又抬起头:“二哥哥,另有一桩事请教。”
“素来听闻松山寺有普度众生的仁名,不知寺中可愿意给生前获罪之人点一盏长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