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照萤眼见着他出门吩咐完文砚，又回来，看着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想让孟文州告老还乡。”
贺铭愣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在说笑。他的眉头微微拧住，轻声开口，带着一丝疑惑：“让孟文州告老还乡？”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柔和，“你为何会这么想？我会想办法。。。。。。”
“孟文州这人，我很了解。他刚愎自用，自命不凡。如今燕王党在朝中作威作福，他迟早犯下大祸。与其等他落马，不如早日将他逼回扬州，逸兴还小。。。。。。”
后面的话，不用说完，贺铭已然明了。
这样确实算个好办法，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孟文州辞官回乡，叶衡少一大助力，势力也会有所削弱，到时候对他们的威胁也小了。
“既然你有这个想法，我们可以试试。不过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秦家和皇上都在盯着燕王党的一举一动，孟文州突然提出告老还乡，反而引人生疑。”
“做两手准备吧，如果拿到了罪证，就用此证威胁孟文州主动告病辞官。”孟照萤点点头，若有所思：“万一我们没有拿到证据，此事也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孟文州愿意主动上缴全部赃款充入国库，然后告老还乡，或许借此机会可以征得皇帝谅解。”
贺铭却并不这么认为，他质疑道：“即使如此，皇上饶过他了。他暂时是全身而退了，焉知其他下狱之人会不会觉得是他供出了同党，才征得皇上谅解？到时候，只怕，他没有办法活着回到扬州。”
“那怎么办？”
这样一来，岂不是只有一个法子了？但是秦家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力，肯定早就收集好了罪证。如此机密文件，旁人又如何拿到手？
“再想想办法，你不要着急。而且说到底，让他告老还乡只不过是你个人的想法，他未必愿意。”
孟照萤当然知道，孟文州绝不甘心在这个时候告老还乡。但是，只要贺铭拿到他贪污的罪证，到时候，可不是他同不同意的问题。
这边孟照萤思考着，一旁的贺铭突然把注意力放到桌上的“财产分配计划书”。
上面密密麻麻列清楚了孟照萤现有资产，其中一部分用于本次京城冰雪灾害的援建。这些他不意外，她一向如此心善。
只是。。。。。。
为何纸上将其他财产都分给了他和孟逸兴，一点没有给她自己留？
他瞳孔微微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触到纸张时，竟有些发抖。他将薄如蝉翼的纸张攥在手中，拿到眼前，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夫人，这是何意？”
孟照萤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向他看去，见到他手上的纸，她愣了一下，眼神慌乱。又飞快地恢复平静，她沉声说：“就是随便算算。”
贺铭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不通，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何没有给自己留？”
孟照萤反客为主，她迎面对上贺铭的视线，轻挑眉毛，笑着替自己辩解：“怎么没有给自己留，一共四份，一份捐了，一份给你，一份给逸兴，剩下那一份继续投入流萤斋经营，最后一份不就是我的吗？难道你不相信，我很快又能靠这一份赚到这么多银子？”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贺铭有些懊恼，直觉告诉他，在这件事情上，她并没有说实话，可又怕自己的话引她误会，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干涩，“我不要你的银子，你自己留着用。你放心，之前我们说好的协议，都作数，以后我不会。。。。。。不会再做出让你为难的事情。”
孟照萤接过话茬，说了句什么。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风一吹就散了。
贺铭恍惚了一下，只觉得这话从左边耳朵进到他的脑子里，又从右边耳朵里飘了出去。至于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清。
直到她又问了一遍，他才意识到，她真的将话问出口了。
她说：“贺铭，你是不是喜欢我。”
贺铭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仿佛要将她的每一寸表情都刻进眼里。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你。。。。。。为何这么问？”
孟照萤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她的声音颤了一下，才稳住，继续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是怎样对我的，我自然感受得到。”
贺铭身子猛地一颤，仿佛被人狠狠击中。他手上力道一松，手中纸张脱离掌控，轻轻飘向地面。
“你看出来了。。。。。。”他喃喃自语。
他自以为藏得很妥当，原来竟这么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