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照萤立在流萤阁二楼床前,看着衙役们将缉盗告示贴到了扬州来。
“小姐,燕王殿下派人送了这个来。”雪萍双手捧着一个木匣子匆匆上楼。
孟照萤揭开木匣,只见里面躺着半枚染血的狼头铜符,与她之前在账册上看到的印记一致。
她便知晓,昌阳盐场已经被燕王一锅端了。
“贺铭醒了吗?”她将木匣子随意放在一旁,问雪萍。
“回小姐的话,早些时辰见到贺铭起了床便出去了。说是在床上躺了好些时日,骨头痒得很,要去外面走走。”
孟照萤点点头,没再多问。
盐场案了结,她也终于闲下来,有时间研究新产品了。
这段时间孟照萤花钱如流水,时常因为几两碎银焦虑到天亮。这次终于得闲,她可不得整几个新鲜点心,多赚点回来。
流萤斋后院,青石案几上摆着十几种新鲜采制的茶叶。
她按照记忆,将各样茶叶都放入蒸屉中,茶叶蒸完青翠欲滴。然后又被送入烤炉,去掉水分后用石臼细细研磨,终于得到了几罐茶粉。
贺铭从门外进来时,正撞见孟照萤用筷子蘸取茶粉试味。
“你来的正好。”孟照萤眼前一亮,将人拽到案前,“你看我这刚刚研磨好的茶粉,是不是绿中偷着一股子黄?”
骨节分明的手掌,落在他的腕间,温度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传到贺铭手上,他不由地轻轻滚动喉结,低下头去。
正好瞧见她发间染上的茶粉,将她今日穿的那身绛紫罗裙衬得愈发鲜亮。
孟照萤又用指尖蘸了点茶粉,抹在贺铭虎口:“你尝尝,这茶粉只剩下苦味了,没有一点回甜。”
两人挨得极近,能听到对方突然加重的呼吸声。
“你快试试!”孟照萤催促道。
贺铭将手抬起来尝一口,确实如她所说只有苦味。
不过。。。。。。
“小姐为何在做茶粉?”
“我想研制的新点心,须用茶粉调味。不过我这茶粉味道不行,太苦了。”孟照萤有些泄气,她已经试了好几种茶叶了,暂时还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
“许是这茶叶不行吧,我记得要做微苦、回甘的茶粉,须得采用春茶。”贺铭幼时,父母双亡,只能和兄长贺钖相依为命。贺钖不过比贺铭年长几岁,为了养活两人,曾经去茶田里做过苦力。后来幸得东家赏识,才有了读书考取功名的机会。
“你知道做抹茶粉?”
回忆被打断,贺铭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小姐说的抹茶粉。我们云栖镇上有人是茶农,他每年春天都会采摘新鲜的茶叶,制成茶饼后卖给各大茶楼。茶饼研磨后得到的细粉,用沸水冲泡,别有一番滋味。”
孟照萤震惊了,她一直以为抹茶粉是舶来品,没想到竟然是出口转内销?
既然如此,她就不需要做了,买现成的不就行了。
“贺铭,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搞定茶粉,就只需要再磨些糯米粉就好了。孟照萤正要叫贺铭去粮店买点糯米,却见青年站在原地出神。
“在想叶容的事?”她取过案几上的湿布,擦净手指,“虽然燕王没能将他下狱。。。。。。”
河堤失守、走私官盐、私办盐场、勾结北戎。。。。。。
样样皆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数罪并罚,最后却只判了个“贬为庶民,一辈子镇守皇陵”这般徇私的罪行。
贺铭摇摇头,说:“他是皇帝的儿子,一开始我就没指望过这点罪证能让他被判刑。”
孟照萤不同意:“皇帝的儿子怎么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没听过吗?”
不过她也知道,话虽这么说,但有几个皇帝能真的做到自己的亲儿子和庶民平等对待呢?
“看守皇陵比死更折磨他。”贺铭自然也懂,于是并不争辩,摩挲着腰间旧剑穗,那是兄长生前所赠,“日日对着祖宗的牌位,看昔日死敌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势力全部吃掉,这滋味。。。。。。”
话音忽止,孟照萤不知何时凑到他跟前,发间还沾着翠色的茶粉:“那你呢?大仇得报之后,可想过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