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为何不问了?”孟照萤不问,贺铭反而心里不痛快了。就好像心里长了个疙瘩,不要命,也不叫人好活。
“问什么?”
“问我之前为什么不说小季和账簿一事?”贺铭垂在身侧的手不觉轻轻攥紧了,他轻声说道,“其实,那日看他焚烧完账簿之后,我又跟着他找到了其他东西。”
贺铭心一横,索性将自己隐瞒的事情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包括自己誊抄了一份账簿,还有那天找到的密信。
密信上说,风声已过去,可重启“咸鱼”。
“咸鱼”指代私盐,贺铭曾在永昌钱庄的账本上见过这个代号。他们不止走私官盐,甚至自己制作私盐。
目前查探到的信息有限,虽然不能得知盐场设在哪里,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一定离扬州不远。
小季既然参与私盐一事,必然不是叶衡的人。
说完,贺铭偷偷瞥了一眼孟照萤,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之前没说,是觉得这事太严重了,担心牵连到小姐……”
孟照萤问:“那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因为你们早就被卷进来了,若是不告诉小姐,只怕更危险!”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小姐放心,贺铭发誓,以后绝对什么事情都跟小姐说,绝不隐瞒!否则,我将不得好死!”
“呸呸呸,乌鸦嘴说什么!”孟照萤没好气地看着贺铭,“行了,我知道你不说肯定有你的理由,多半与你兄长之事有关。我又没怪你,干嘛这样咒自己!”
“这不算咒骂,是一种保证!”贺铭正色道。
“知道。但是没必要!”孟照萤摆摆手,“谎言不都是坏的,有一种叫善意的谎言。何况,你也不是撒谎欺骗我,你之前隐瞒了一部分罢了。”
贺铭垂下眼,眼底某些情绪翻腾,垂在一旁的双手一点一点攥紧起来,用疼痛提醒自己,有些东西,就算是想一想,都是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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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徽州危险,你身子金贵,怎么能亲自前往?”雪萍什么都好,就是太咋呼了。
十万两善款,已经安全交给了成王的亲信。
成王保证过,十万两白银,只有在他手上,才能用最低的价格,买到最多的粮食。
只是没想到,孟照萤竟然还要亲自前往徽州察看灾情。
自从得知这件事,雪萍这张嘴就没停过,一直嘚吧嘚吧,像个苍蝇一样围着孟照萤,企图让她打消念头。
孟照萤求助地看向贺铭,却见他也是一脸不赞同地神色。
她怎么不知道徽州之行危险四伏呢?只是这阵子「流萤斋」救济的灾民没有一千个,也有九百个了。竟然还有灾民源源不断地从徽州逃难过来,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
她记得,叶容有几次重大政事处理都出了差错,失了帝心。从此后叶衡势力发展越来越大,没过几年就被封为了太子。
刚穿来这个世界时,听到系统介绍剧情,她只觉得是个狗血低智的小说情节。但是现在想想,恐怕这次徽州水灾,就是他处理出错的政事之一。
出错后,叶容只是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机会,这些灾民又做错了什么呢,凭什么夺走他们生存的机会?
就当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也好,她总归是去徽州亲眼看一看的。
只有去了徽州才知道,能走到扬州的灾民,已经是徽州人口中受菩萨保佑的百姓了。
徽州城外,到处弥漫着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
官道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衣衫褴褛的灾民。他们身上的淤泥已经干涸了,也不见掉落,好似皮肉一样长在了身上。
有的抱着面黄肌瘦的孩子,有的拖着破旧的包裹,一个一个,眼神空洞,步履蹒跚地向前挪动着。
行尸走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