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一方帕子擦手上的血污。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就算仓库里堆满了冰块,也无法阻止尸体一点点腐烂。
在半月前拉来的尸体,已经被解剖地七零八碎。
我将这些尸块装在几只麻袋里,推开了仓库的门。
庄乘风与宁不顾正在对弈,见我出来,庄乘风将棋子随意一放,向我走来,“庄主,累了吗?”
月白也提着花洒急切地走了过来,对我打着手势。
我对月白道,“我一会就去洗澡。”
想了想,我又道,“这段时间有些进展,今晚开始试着给月清祛毒。”
庄乘风一喜,又微微皱眉,“你的身子吃得消吗?这段时日你每日都待在仓库里,还不能运功,让你……”
我想都不用想,庄乘风肯定是要说我不老老实实喝补汤,若不是宁不顾与月白还在这里,我怕是就要被押走喝汤了。
想起那味道,我只觉喉头一紧,忙转移话题,“我穿得厚,不觉得冷——里面的尸体不能用了,处理一下,不要放到后山。”
这些人死前被用了太多药物,对身体有害无益,就算后山的野狼愿意进行天葬,也不能让它们进行。
庄乘风听着有些沉默,末了,低声道,“这些人也是苦命人,我寻个地方将人埋了吧。”
我觉得人死之后,不论是火葬、土葬、亦或是天葬,都没什么不同,最终都是沦为一抔尘土,不过世人都觉得有了那些繁琐的形式,再加上入土,才能为安,庄乘风能为一群陌生人这样做,是他天性温柔,心怀赤诚,我自然不会拦他,只提了一句,“他们身上被用过太多药物了,最好能火葬。”
庄乘风点点头,进仓库去搬运袋子,宁不顾气冲冲地走过来,瞪了我一眼,低声道,“你竟然让他干这种活计!”
他也没等我回话,就跟着一并进去搬麻袋了。
月白也跟着抓起了一只麻袋,他涨红了脸,只微微拖动了寸许。
他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后来经过一番折腾,亏损了身子,力气更不如从前,庄乘风和宁不顾一人两麻袋都扛走了,他才刚刚出仓库。
我想劝他放下麻袋,或是干脆抓起麻袋跟上庄乘风他们,亦或是与他共同抬起这只对他来说过于沉重的麻袋,脑海中闪过诸多画面,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
算了,发泄发泄也好。
总憋在心里,月清还没治好他就要先垮了。
我回到浴室,那里准备着并排的三只大桶,冒着腾腾热气,散发着我最喜欢的草药包香气。
我将自己在第一只浴桶中清洗干净,然后将从药房准备的药汁们兑好,一起倒入第二只浴桶,自己也跟着扎入了水里。
我很喜欢水,因此定制了许多很大很大的浴桶,在沐浴的时候,可以将整个人泡在水里。
在桶底向上看,透过泛着浅绿色的水,整个世界都是漂亮的浅绿色,让人想起初春的草叶,夹杂着青草味道的风。
这一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悠闲悠哉的日子好像在很久以前。
那个时候,我每日给庄子里的草药们浇浇水,翻阅古籍药方,想办法琢磨新奇的制药方式,试着去解那些传言中无人能解的病症与剧毒,有些乏了就去与花椒他们玩闹,心情好了便下厨做些什么吃的,然后按着花椒紫苏他们吃光。
有时候有人来求医,白芷乌头他们会告诉我,这个人是不是值得医治,出诊一次的诊金便足以让许多人一辈子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