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在玉相逢的嘴里听到北辰的名字时，我就没想过暗场的围墙能留些什么。
黑压压的夜被炸开亮色，恍如地龙翻身，雷公震怒，星子被炸地漫天晃动，残月黯淡，明灭难辨。
趴在温柔乡里的猛地直起腰身，两股战战；缩在笼子里的斗士，黯淡的双眼被点了丝丝亮光；赌桌上红了眼的赌徒猛地将身前的麻将推出，血红的眼睛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又回到了赌桌上。
冉烟青原本就惨白的脸变得越发惨白，简直像死人一样。
“火药？”
玉相逢笑着点点头，顺手将一颗樱桃送进嘴里，起身道，“要开始捉臭虫了。”
我抬头一看，大厅中但凡呆愣一会，接着骂骂咧咧地起身的，俱是伪装的武林人士，那些准备跑着不知去通知谁的，则是暗场里的人。
想必就连孟溪也没想过，竟然会采取这种手段去辨认身份。
玉相逢动作很快，他起身的刹那便只剩一片模糊的暗影，那几乎要跑出大厅的、小二打扮的人，紧接着一声不吭地昏了过去。
过了三息，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声在整个大厅中响了起来，人群如同泼入热油中的水。
我只觉头脑嗡鸣，拿起桌上磁盘在桌面上敲了敲，众人依旧乱做一团，奔跑的人群成了臭虫的掩护。我心生烦躁，将磁盘猛地摔在梨花木桌光滑的桌面上，连带着桌上的杯盘酒盏皆被破碎，刺耳的声音让众人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大厅中一时之间只能听见外面的火药爆破声。
我长呼一口气。
“安静些，误杀了谁就不好了。”
“毕竟大家都带着面具，也不知道谁是谁。”
场中出奇地安静。
玉相逢冲我眨了眨眼睛，红袖翻飞之间，动作越发狠厉，不过几息之间，大厅中的人便倒了十之一二。
冉烟青自发地过去开始捆绑那些倒下的人群。
我闻到一股子骚臭味，厌恶地反胃，点了点那个男人，男人猛地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爬到了角落里，肉浪翻滚的肚子将他的腰带显得格外纤细。
有人清了清嗓子，是一个看起来有几分威严的中年人，他板着脸试着和我谈判，“几位，你们可知这场子里是什么人？”
我看他一眼，有些好奇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暗场里的身份，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暗场惹了什么事情，不要牵扯到我们身上，否则后果你们也不好受。”
“哼。”
“你笑什么？”
“还以为你会说什么东西。”
我捡起一枚瓷片打中他哑穴，大厅一片清净。
挂搜民脂民膏，再把金银做利刃射向百姓，这些人的罪与暗场还真难分个高下出来，现在倒是想独善其身了。
站着的武林人士开始自发地将暗场与客人们绑起来，许是经过暗场一日游，心里多憋了几分火气，绳子深深勒紧皮肉里，像是在绑猪。
那些“娇客”们，养尊处优的，哪里受了这样的苦，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苦于受我“淫威”，又不敢叫出声来。
大厅很快被收拾完毕，侠士中有个武当出身的，把人绑成一根长条，然后让人靠墙蹲着，从大到小摆的整整齐齐，看着极为赏心悦目。
然而等大厅打理整齐，一群人却齐齐看向了我，包括在一旁揉着微红的指节，趴在我身旁桌上的玉相逢。
我与他们面面厮觑，终于还是对面先开口，“这位少侠，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沉默一瞬，手中杯盏点向玉相逢。
玉相逢却没像我想象中的样子接过话头，只笑着将我手推回去，他手掌干冷，像一块冷玉。
“小少侠，问你呢。”
我不知他什么意思，看着眼前盯着我看的一群人，只得做了做安排。
——也没什么好安排的，一部分人在这里看着这些“豆腐块”，一部分去看看别的地方的情况，帮帮忙。
我起身拍了拍衣摆，冉烟青忙问我，“神医，您是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