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转过头,抓住了一个狱卒,嘴唇轻轻哆嗦:“我的衣裳烧坏了,能不能叫人给我送件新的?”
“娘子,小人知道你冷,可深更半夜探望,哪有这条律令?”
“那他带家仆服侍,便合大宸律了?”
群青指着远处那人道。
狱卒一时哑然,许久才悄声道:“那是相爷家的郎君,又尚未定罪……”
群青只觉得冰水似乎浸到她骨子里,带得周身微微地颤抖。
虽然那人形销骨立,精气神与上次见面大不相同,但她果然没认错,是孟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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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那狱卒:“我也尚未定罪,算起来官阶比孟九郎还高,现在要与其他男犯关在一处也便罢了,还衣冠不整。若等我出去了还记挂着在大理寺受了屈,与太子说几句,你可要想清楚,要不要得罪我。”
被她拽着不放,那狱卒只好悄声道:“娘子要叫谁来?小人跑一趟就是了,太远可不行。”
“不远,便在大理寺旁,教坊司。”
不久后,有人匆匆进来。
她罗裙飘荡,脚步轻盈,一见群青,便将包好的衣裙展开,盈盈下拜:“娘子。”
天真的狐狸眼,微丰的美人面,是玉奴。
群青换了衣裳,发现玉奴抿唇在笑,不禁有些忐忑:“笑什么?”
“娘子不嫌弃我的衣裳,真好。”
她清甜的嗓音响起来。
阿兄的心上人,她怎么会嫌弃呢?群青的神色一软,玉奴忙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裹在她身上:“你穿着,我扛冷。”
群青将头上簪子拔下来,不顾玉奴的推拒,又取出一片金箔,包裹在簪头上,戴在玉奴发间。
她附耳同玉奴说了什么。玉奴虽懵懂,却还是点点头,提着篮准备离开。
却有一道声音急切地唤道:“玉奴、玉奴,是你吗?”
因木牢房走水,关这几间里的犯人,全被挪在一处大些的空牢房内。方才二人低声说话,不远处孟观楼便竖起耳朵,玉奴毕竟曾是他的爱妾,听到玉奴的声音,他再也按捺不住确认的心思。
他以为玉奴死了,直到那张鲜妍的脸出现在月光下,描的是清雅淡妆,穿的是教坊司的流仙裙,已无半分风尘之色:“郎君,你瘦了。”
孟观楼的眼泪涔然而下:“玉奴,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陆长史已助我脱贱籍,入乐籍,在教坊司内,无人欺负我了。郎君,你怎么在此处?”
沦落此处,便是孟相之子,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孟观楼沉默片刻,道:“玉奴,能不能抱抱我?”
就像从前一样。
玉奴蹲了下来,抱住了他。在这无私的怀抱中,孟观楼泪流满面,周身颤抖。
玉奴发间包裹着金箔的发簪闪着光,抵在他脸旁。
“郎君保重。”
她告别要走,孟观楼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未曾留意呼吸间,自己的脸已是微红。
玉奴走到群青面前,冲她摇摇头,随后提篮走了。
群青垂眼,她给玉奴的金箔上含有少量未麻,孟观楼也面红起疹,证明他未曾服食过未麻。清净观内杀她阿兄的不是李盼,也不是孟观楼。
那还有谁,能模仿李焕举止,调动李焕的近卫入宫城?
她不愿细想,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孟观楼挠了挠手臂,又拉起衣领。手臂上起了红疹,莫名的燥热又盘踞在身体中。身旁小厮道:“九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