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一直感觉到脑袋木木的,刚才打人的时候他忽略了这种感觉,后来只顾着烦心,现在才察觉到鼻梁下面的脑袋里,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强忍一段时间后又消失了。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他给叶映容回了“明天”两个字,反过来安慰担忧却又没什么办法的因扎吉,“我感觉还好,回家吧,我想睡觉了。”
因扎吉拗不过打定主意的安东,不太情愿地开车回了远在瓦雷泽的家,这些天安东一直住在那边,倪女士温馨的家能让他更安心一点。
Tibo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情绪都不太好,很贴心地没有缠着安东胡闹,只是贴着他的腿转来转去的,很粘人的样子。当因扎吉处理安东手上的小伤口时,Tibo还不高兴地冲着他叫了好半天,好像在指责他为什么让安东受伤了。
安东已经不难受了,他没有睡到床上,而是缩进了房间一角那个铺着毛茸茸垫子的帐篷里,帐篷不大,睡两个人有点勉强了,但安东还是招呼着因扎吉也挤了进来。Tibo在外面哼哼唧唧地转了半天,也没能被主人放进去,只好趴在门口,脑袋蹭着耷拉出来的毯子边。
因扎吉从来没见安东用过这个帐篷,现在躺进来才发现里面很舒服,地暖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从身下传来,靠枕和毯子都很软和,帐篷顶是深蓝色的,挂着闪烁细碎光芒的小灯,看上去仿佛星空一样。
“你小时候很喜欢这样吗?所以才给蒙内也送了一个帐篷?”狭小而温暖的帐篷总是给人安全感,因扎吉说话的时候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呼吸都慢了下来。
“嗯,这个帐篷放在这儿好多年了,当年就是我一个人搭起来的。”安东应该有些睡不着的,因为晚上发生的那些超出他预料的事,但现在和因扎吉挨在一起,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很快就迷迷糊糊了。
但他睡得并不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腿被压了一晚上已经麻了,昨晚的痛感再次出现,鼻梁处像是被人凿进去了一颗钉子,疼得安东想去撞墙。
“是这里难受吗?”因扎吉被他的模样吓到了,指尖放在他的鼻梁上不断按摩着,却没有缓解太多,“起来洗一下,我们马上去找你姐姐。”
疼痛持续了一段时间再次消失了,但这次他们不像昨晚那么轻松,安东恹恹的,走到车上都没力气,也不想吃饭。但当因扎吉阴沉着脸猛踩油门的时候,安东又有精神骚扰他了。
“慢点皮波,”他侧着身子靠在门边,不转眼地盯着驾驶座上的司机,“简直晃得要命,我的鼻梁又开始疼了。”
因扎吉知道安东这是在吓唬他,还是不由得放慢了车速,在等红灯的时候,又伸手过去帮他按了按,安东舒服地闭上眼睛,“有没有发现我和你的鼻梁长得不太一样?”
“是吗?”因扎吉把手放回自己的鼻子上摸了摸,安东不满意地嘟囔,“这还用摸吗?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的鼻梁那么高,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因扎吉难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Bella,你这样很好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鼻梁是不是太矮了。”
“别这么叫我,这两天不想听到这个词。”正好红灯过去,安东哼了一声,转身坐好了。
车速终于慢了下来,因扎吉时不时扫过来看他,“叫‘安东’的话太没意思了,大家都这么叫你。你想要我叫你什么?”
安东很意外,因扎吉明明还有一个很爱用的称呼,“叫‘亲爱的’,你不是经常”
“我在,怎么了?”因扎吉自顾自地答应了,和安东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憋不住笑出声来。
叶映容就住在诊所,早早等着他们过来,见到安东的时候面色严肃,“还知道过来?我以为你铜头铁臂,摔成这样都没事嘞!”
安东心里犯怵,“我只是偶尔疼一下,其实大部分时候确实没什么感觉?”
叶映容瞪了一眼不省心的病人,押着他详细讲了一遍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检查了一下确实肿了一小块的后脑,心里大概有了数。“走吧,跟我去医院拍片子。”
“还要去医院吗?你这里不行?”安东这时候才知道情况有些严重了。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是要开瓢做手术的。现在没反应只是因为你底子好,而且情况还在潜伏期。你昨天摔了之后居然还继续打人,现在好好地站在这儿真是命大。”
叶映容给不少运动员做过手术,但基本都是腿上膝盖,脑袋的损伤不容小觑,只靠她一个人并不保险,安东需要去她挂职的医院认真检查一下。
“昨天是你先动的手?”路上因扎吉感受到安东的紧张,自觉岔开话题,谁能想到一向被打了第一反应都是躲开而不是反手打回去的人,居然也有主动揍人的时候。
安东也没想到自己出师不利,第一次动手,被他打的人只受了外伤,自己却可能要上手术台。“我不能打吗?再来一次我还揍他,而且让他还不了手。”
“我的意思是你干得漂亮。”
在医院拍了片子,等结果的时候安东的情况又恶化了,一早上没吃饭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反而因为头晕恶心吐了两次,虚弱地靠在因扎吉身上,已经坐不稳了。
等到医生终于看了片子,叫安东进去,“还有病人家属,叶,你也来看一下吧。”
因扎吉跟到门口的脚步硬生生止住了,安东也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他们才恍然意识到,在外人看来,因扎吉是好心陪安东过来看病的朋友,但也只是朋友,叶映容作为安东的姐姐和俱乐部的队医,才更需要第一时间知道安东的情况。
叶映容见他们这样,等在一边没出声。安东抓着因扎吉的胳膊不松手,想说什么却卡了壳,因扎吉也觉得不好受,但他很快重新挂上笑容,安抚地拍了拍安东。
“到饭点了,我去买吃的,你昨天说想去华人街吃饭,直接去可能没机会了,有什么要吃的,我帮你带过来?”
安东心情低落地松手,他昨天就想吃粤菜了,现在虽然没胃口,还是很想来一碗粥。因扎吉记下了食物的名字,目送安东进了诊室才离开。
医生直白地点明了安东的情况,颅内出血,鼻子后面疼是被血块压迫了神经。医生还说了不少专业术语,和叶映容讨论了半天,最后大概商定了初步的治疗计划。
“我真的要开瓢吗?”安东听得晕头转向,什么都不明白,担忧地问出了最朴素的问题。
叶映容看出他的害怕,开颅手术确实风险很大,唯一的好处就是安东已经是光头了,不需要上手前再剃头发。
“理论上开颅手术是目前最常用的治疗手段,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情况不是特别严重,可以做不用开颅的微创手术清除血肿。”
其实还有更保守不用手术的办法,靠打针血块也可以消掉,但作为运动员,安东要追求的是最快速高效的恢复方式,微创手术之后以安东的身体素质,一个月就能重新回归训练场。
听上去充满希望,但脑袋受伤一向很危险,安东没办法回家了,被第一时间安排住院,叶映容除了跟进其他医生讨论具体的治疗方案,还要联系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