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没想到孤傲冷漠的梅花居然答应参加年夜饭,本来蓝京也猜包祥生会礼节性打个电话,她则礼节性拒绝。
后来琢磨,可能梅花觉得因喝酒惹出的事端,还通过喝酒来化解,这么一想蓝京心头也就释然了。
有人觉得吃顿年夜饭而已生出一百个心眼不累吗?当然,这是必须的。因为这属于高端饭局,跟寻常老百姓吆喝着去大排档不一样,有时路上遇到朋友还拉一块儿呢。
高端饭局要么解决问题,要么寻求帮助,要么达到某个隐秘的目的,因此邀请哪些人、说什么话、怎么开玩笑等等,都需要精心考虑,而非大咧咧脱口而出,反之一旦失言将是高端饭局的交际灾难。
五星酒店得知年夜饭只有七位,体贴地换成十人桌,这样彼此间距离近些便于交流,蓝京自然坐在首席,梅花其次,第三位则是资格老的任海涛,然后才轮到喻夏、司马昊。
包祥生和蒲旭恭居末席,主要是服务。
席间各自角色也一目了然,任海涛专门讲些荤素相间的笑话,外表憨厚老实的司马昊则是市领导们取笑对象,本来喻夏应该负责貌美如花,但今晚梅花在,她不敢过分绿茶,反倒显得有些拘谨。
落座后任海涛以年夜饭应该开心一下为由要求男士喝白酒,女士喝黄酒,昨晚就栽在黄酒上的梅花听了眉头紧锁连连摇头,再三推辞下不得不和喻夏一道喝红酒。
今晚任海涛带来桩耸人听闻、匪夷所思的案子,说警方端了个富家子弟组建的地下俱乐部,原以为无非涉黄、涉毒或未成年女孩等罪,在警察眼里都很平常,不料深查之后发现还涉赌,而且赌博方式让人怎么都不敢相信:
找一位二十岁、身体健康的女孩,选择在受孕期最后一天,三个富家子弟轮流与她发生关系,赌她会不会怀孕,孩子父亲是谁!
别说几个男人,就连梅花和喻夏都震惊地秀目圆瞪,呆呆望着任海涛。
“这个……我冒昧挑一下任市长的刺啊……”
包祥生见蓝京不方便说,司马昊不会说,两位美女领导更满肚子疑问没法说,便主动挑起接碴的大梁,“今晚女领导在场,我们不探讨技术细节,就质疑一点,哪怕按先来后到也应该第一个富家子弟赢吧?”
任海涛笑道:“祥生这一说就知道没参与过赌球,世界杯巴西对阵华国,还有很多赌徒押华国胜呢,就是赌的概率!第一个中标了,他只得五百万;第三个中标了,能得三千万!”
喻夏轻轻叹了口气:“不管富家子弟输赢,我在想,那个生下来的孩子最无辜,谁负责他的将来?”
“关键同意这种赌博形式的女孩子不自爱!”梅花重重道。
喻夏一滞,闭嘴不言。
包祥生赶紧打圆场道:“女孩也未必知道,或者拿到的报酬足以覆盖后半生……不过万一没怀孕,谁是赢家?”
“所有赌注都归女孩,”任海涛道,“这也是尽管存在受孕以及单身抚养孩子风险,还有不少风月场女孩愿意对赌的原因,要是没怀孕,赢得的钱足以金盆洗手回家结婚。”
司马昊这才朝梅花说道:“不是不自爱,真的很多女孩迫于生存,那种穷怕了的心理,没经历的很难理解。”
“所以司马市长抱着普渡众生的慈悲心,乐于帮助失足少女。”任海涛道。
众人大笑。
紧接着任海涛又说了件更神奇的案子,有位女孩触电而死被送到火葬场火化,凑巧设备坏了便搁在旁边休息室,结果一个男员工不知怎么动了邪念作出不轨行为,那女孩似受到刺激突然苏醒过来,你们说吓人不吓人?
喻夏嗔怪道:“除夕夜任市长讲这么恐怖的事,罚酒,罚酒!”
任海涛笑道:“最终女孩活了,男员工受到法律制裁,挺圆满的事啊,请梅书记从正法角度评判一下?”
“奖励任市长一杯酒。”梅花道。
众人又笑,蓝京道:“从司法角度讲蛮为难,男员工到底是强。奸案,还是侮辱尸体罪,一个是客观事实,一个是主观因素,不过我更想知道那位男员工心理阴影有多大。”
“以后碰到活人也不敢动了。”
包祥生凑趣道。
又聊到司马昊还是办事员时追随蓝京搞国企改制,任海涛何等精明看出这是满桌领导都感兴趣的话题,当即催促司马昊说得越细越好:
“今天在场领导都支持司马市长,别怕蓝市长秋后算账,要是逗得梅书记笑出声了,所有赌注都归你。”
这个妙喻与影射很高明,众人又大笑,连梅花都微微弯了弯嘴角。
司马昊道:“我想想……衡芳旧城改造期间拆迁阻力很大,有家临街商户谈条件时坐地起价,声称自己每年营业额达到两千万,要求按此为标准计算赔偿款,街道办、拆迁办轮流上门都谈不下来……”
任海涛一拍桌子道:“那种无良商户最可恶,却也都是硬茬很难啃,不知道蓝市长当时怎么解决的。”
很巧妙的垫话艺术。
司马昊道:“当时都没办法就层层级级反映到蓝市长面前,当时蓝市长是拆迁指挥部副主任,他一听就说按两千万赔偿呗,天塌不下来!随即签补偿协议,很快把赔偿款打到店铺账户,等他搬到新址后,区税务局找上门来,很简单,现在就按两千万营业额收税,没缴足的补缴并处罚,折腾之下把赔偿额缴完后还倒贴了不少……”
众人听得哄堂大笑,纷纷以此为由头敬蓝京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