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能方休还没出现,他想。
这边折腾完了,梅岚作为“另一组”的领袖,站出来自我介绍。她自称“酒红”,成松云很朴素地选了“成姐”,关鹤则用了“关鹿”的名字——那似乎是他死去的弟弟。
他们自称普通人三人组,靠着梅岚这位“民俗学者”闯出一条生路。
岑令对着关鹤左看右看,只看到这孩子眼里清澈的无知。
“你说这是圣地,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关鹤不懂就问。
作为新生代,他对归山教的了解不算多,更别提什么深仇大恨,他这一嘴问得相当自然。
岑令刚打算回答,就见方休激情抢答:“你不知道?!”
关鹤:“……是。”
方休侃侃而谈:“当初归山教打算把这里打造成圣地,让世界各地的信徒过来祭拜。庄大师推崇‘仙骨归山’,让教徒们死后全葬在龙脉上,和皇帝一个待遇,来世无上功德。”
白双影欲言又止。
这地儿可是岿朝亡国之君的陵墓。它千年前被打断了没建完,千年后还是被打断了没建完。别说积德了,它更像个缺德笑话。
归山教说这破地方是龙脉,难不成是“地龙”的“龙”?
方休导游般继续:“……后来归山教被上头打散了,这里也封了。里头‘万人同穴’只打造了一半,来得及葬在这里的信徒,呃,我听说不到一千?”
“一千多人。”
岑令扬起眉毛,“哥们,你还真了解啊。我们被打压的时候,你才十岁多点吧?”
“我亲戚有在教里当‘老师’的。当时要啥有啥,过得那叫一个风光,我是没赶上好时候。”方休使劲摇头,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现在可好,我们成了阴沟老鼠,做点生意都得偷摸着来。”
岑令笑了笑,有意无意道:“你那亲戚叫什么?说不定我还见过他呢。”
“哎哟,他当初在癸省十八线城市当老师,您估计不知道。”
柏岁不干了:“什么玩意,我岑哥可是天选之子,过目不忘!”
走在后面的梅岚垂下视线,盖住了眼里的紧张。
岑令的父亲当年是归山教的二把手,也是庄崇岳的小舅子,绝对算得上核心人物。彻底打击归山教那会儿,岑令的父亲被国家抓获,判处死刑。
庄崇岳有意培养岑令当下一任教主,这在归山教内并不是秘密——
岑令本人是归山教有名的怪才。
他天赋惊人,自小养在教内,连学校都没去过。识字读书全靠庄崇岳找人私下教导,但这不妨碍他展示自己的天才。
此时此刻也是,岑令态度十分放松,明摆着不把祭祀当回事儿。
果然,岑令没有简单揭过方休的“亲戚话题”:“兄弟说说呗,没准我真知道呢。”
方休丝毫没停顿,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唉,那是我老叔,他叫红春祥,当年负责给人展示‘归山仙术’。”
“他擅长玩水,能把水汽从人脑袋上腾出来,说是‘内功祛秽’,冬天做出来特壮观。”
岑令稍加思索:“癸省洛水镇红庄?”
“卧槽,您真知道啊?”方休吃了一惊。
“我还知道他跑去东南边的国家,重新娶了老婆,还生了俩孩子。”岑令笑得格外清爽,“目前他确实过得不错。”
方休脸上没有半点紧张,全是钦佩:“不愧是归山的天才。”
“过奖过奖。”
三言两语间,众人离开了坍塌的边缘,走入相对规整的墓道。
这里青砖夹杂红砖,如同皮肤下的淤血。好在地面相当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凸起,很是方便行动。
……缺点也有。
关鹤的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停住。他抬头看着墓顶,咕咚咽了口唾沫。
墓道顶端的红砖是新砌的,几十只干枯的人手从夹缝中垂下。乍一看,他还以为那些阴影是倒挂的蝙蝠。
关鹤有种荒谬的错觉——那些手随时都可能飞离墓顶,糊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