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澜将手中的药碗放下,到一旁的桌子上倒了杯水端过来递给清溪,“先喝点水润润嗓子,你发热了很久,想来该是很渴的。”
清溪其实早就感觉口渴了,不过陌生的环境让她一直紧绷着一根弦,她又不好跟刚认识的二丫说口渴,只能一直忍着,如今谢听澜这句话就像是甘霖般,让她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慢点儿喝。”谢听澜把枕头竖放在床头,让清溪靠得更舒服些,见杯子见底,又补了一杯。
一连喝了五六杯才终于压下喉间难忍的干涩。
谢听澜收起茶杯,用手掌试了试清溪额上的温度,没有感受到能将人灼伤的热度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哎,差点儿忘了,清溪刚醒应该是饿了,我去弄点白粥给你垫垫。”二丫似是被谢听澜喂水的动作点醒,一拍脑门抬脚就向厨房奔去,那速度清溪根本没来得及叫住她,开口时二丫已经跑出房间。
“不用担心,熬粥是阿嬷交代的。”谢听澜自然看出清溪的不自在,抬手拂去黏在她脸颊的碎发,眼神温和而执拗,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仿佛是在看一个易碎的珍稀之物。
“听澜哥哥,你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感染,会不会不好治疗?”
清溪没有看到谢听澜眼中的情绪,紧张地拉着谢听澜的手伸长脖子向他背后望。
“清清我没事,阿嬷已经给我上过药了,过些日子就能痊愈。”谢听澜轻柔地将清溪按回床头,侧眸避开她的视线,顺势将桌上的药碗端过来,“先吃药吧,要先把你的身体养好。”
清溪看着黑乎乎的汤药,鼻间瞬时盈满了苦涩的药味,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眸中抗拒之意明显,最终在谢听澜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目光中,捧起药碗视死如归般一饮而尽。
口中盈满了药汁又苦又涩的味道,清溪面容扭曲咂咂嘴企图将口中的味道控出去,谢听澜忍不住轻笑,连忙将早已倒好的水递到清溪跟前。
“喝点水冲一下。”
清溪毫不犹豫“咕咚咕咚”将水一饮而尽,感到口腔内部的苦药味道淡了几分,才将目光重新放在谢听澜身上,“听澜哥哥,娘亲爹爹还没有找来么?小哥还好吗?”
谢听澜敛眸,将药碗茶杯一一收好,“没有,这里是杏花村,地处偏僻,村里人一向自给自足,长公主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正常,至于殷三哥……”
眼底的复杂一闪而过,谢听澜继续道:“…我也不知道,村里人很少外出,根本打探不到外面的消息。”
不知想到了什么,谢听澜望向窗外的目光泛着不易察觉的冷意,“清清,你我修养的这段日子不要外出,更不要离开这间小院答应我好吗?”
清溪一头雾水,她当然不会拒绝,就是觉得奇怪,不知谢听澜为什么会这么说。
谢听澜察觉她的疑惑,无奈一笑,解释道:“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这里不太对劲儿,这间小院里村子有一段距离,村里人除非生病很少过来,每次有人过来阿嬷和二丫就会让我躲进柴房。”
话音刚落,二丫便着急忙慌地跑进来,黝黑的脸上写满焦急,拉起清溪和谢听澜往外跑,“村长带着人来了,你们快去柴房躲起来。
清溪身体还有些虚弱,被拖拽得有些踉跄,谢听澜见状俯身将清溪抱起来,跟在二丫身后走进小院最角落的柴房中。
二丫从一堆干枯的草堆中扒出一个半人高的缸,掀开盖子,示意谢听澜抱着清溪躲进去,黑瘦的小脸满是严肃,“快进去,等你们进去我就用草料把这里盖起来,有人过来的时候你们千万不要出声,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见谢听澜动作缓慢,二丫急得直跺脚,望了眼谢听澜怀里茫然的清溪,一双眼睛仿佛染着熊熊烈火,“不要耽搁了,快进去,清溪模样太好,若是让村里人看到定然不会放过她,你要想你妹妹平安就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
不知为何,清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游走全身,让她狠狠打个寒颤,扯扯谢听澜的衣袖,将小脑袋深深埋在他脖颈处。
谢听澜听到二丫后面的话,瞳孔骤然一缩,将清溪包好抬脚进入大缸,二丫松了口气,盖上盖子,为了避免村里人打开盖子,二丫犹豫片刻抱起一旁的石头放在盖子上,手脚麻利地用草料遮住大缸,起身抱着一旁堆放在地上的木柴,装作刚挑好柴火的模样,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黑暗中,清溪竖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声音,她总觉得二丫说的话怪怪的,什么叫模样太好,不会放过,杏花村究竟是做什么的?摸样好的女孩子怎么了?
隐隐浮现的猜测让清溪头皮发麻,一种难以言状的危机感从四面八方涌来,让她身子微微颤抖。
狭小的空间和纷乱的猜测模糊了时间的概念,耳畔传来谢听澜急促的呼吸声,清溪侧头望向谢听澜,借助木质盖子缝隙处渗进来的阳光。
她清楚地看到谢听澜清隽的脸上难以抑制的惊恐以及暴起的青筋,看到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蜿蜒而下,最终狠狠砸向缸底,他全身都在剧烈颤抖呼吸也变得短促而剧烈,却生生压制着,不让他的异状泄露引来旁人注意。
幽闭恐惧症?
同时,柴房外传来清晰可闻的争执声,其中一个极力讨好的声音正是不久前离开的二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