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你这是做什么?突然泼陆微雪一身的花,难道不怕他记恨你?”
孟怀澄离谢明夷最近,轻声问道。
谢明夷不怒反笑,语气间带了几分嘲讽:“怎么,你怕了?”
孟怀澄表忠心似的摇摇头,“那怎么可能?只是这位九皇子身份特殊,自幼便是个不祥之人,我怕你沾染了晦气……更可惜了这么一筐紫藤花。”
谢明夷不作声。
他盯着楼下的陆微雪看。
约莫过了好一会儿,陆微雪才将身上的紫藤花瓣抖落。
本该狼狈不堪,可他长身玉立,俊美无俦,垂眸间眼波流转,在阳光的照耀下竟如天上神仙一般,将花轻轻拂去的姿态也显得潇洒飘逸。
倒无意间成了一幅白衣仙人拈花图。
装,还在装。
谢明夷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
不恶心到陆微雪,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方才陆微雪的脸色明明难看至极,此刻又故意装得淡然自若。
可一想到他怒火中烧却无可奈何,还得假装不在意的模样,谢明夷心里便涌起一阵畅快。
若他之前看到的那些字不是幻觉,那陆微雪必然是极想杀了他的。
在青楼他凭借自己的谋略侥幸逃脱,不代表陆微雪的杀心就消失了。
但陆微雪注定要败在贺维安手下,到时候他要把陆微雪关起来,将从前的屈辱一巴掌、一巴掌地奉还。
谢明夷想到那幅场景,面上便扬起一个顽劣的笑,眼瞳愈发幽深。
“喏,那群寒酸书生又出来了。”
孟怀澄提醒道。
谢明夷继续往楼下看去,只见那群国子监生都朝陆微雪围过去,甚至还有端着碗的,拿着馒头的,他们刚刚在吃斋饭,忽然看见门口花瓣漫天飘落,如下雨般洗刷出一个白衣公子。
有机灵的打眼一看,便道:“是九皇子!”
如今朝堂局势动荡,文武两官对立,他们寒门想要出头更加艰难,像谢明夷那样拿鼻孔看人的纨绔子弟他们不敢靠近,但面对刚从冷宫里出来不久的陆微雪,他们还是想竭尽可能地献媚讨好的。
苍蝇腿再小,好歹也是块肉。
陆微雪虽不受宠,在圣上面前也说不上话,但起码有皇室血脉,要是能获得他的青睐,不说平步青云,但怎么也能博得一个出头的机会。
祈福时他们便这么商议了,但谁也不敢第一个靠近他。
现下他们围着陆微雪,往楼上伸头一望,看到二楼那些模糊的各色丝绸锦衣,心下便了然,七嘴八舌道:
“殿下,您没事吧?”
“真是欺人太甚!方才他们欲泼贺兄一身水不成,竟又将毒手伸向九皇子!九皇子是什么身份,怎能被那群宵小捉弄。”
陆微雪的脸色微变,声音低沉,问道:“方才?”
“是啊,”一个端着碗白粥的书生对陆微雪的变化丝毫不知,还振声道:“就在半柱香前,贺兄即将走进禅房时,一桶水哗然落下,还好贺兄躲避得及时,否则岂不是要遂了他们的愿,浑身湿透——”
他正说着,却瞥到陆微雪神色不对,声音逐渐消失不见。其他人显然也意识到了,纷纷都噤了声,面面相觑。
陆微雪藏在袖袍下的手攥得死紧,指骨微微泛白。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谢明夷也泼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