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派弟子以大师兄华樊楼为榜样,对他颇为崇拜与推崇。
此时见到这么一名陌生修士也认可大师兄的喜好,心中不免更加亲近几分,拉着嵇阿青侃侃而谈说起华樊楼的光辉事迹。
他们的夸赞响彻在耳边,嵇阿青侧耳,眼神认真。
只是听着听着,这些弟子七嘴八舌的声音却渐渐变得缥缈、远去,慢慢与一道熟悉又温柔的声音重合。
“阿青,樊楼又在宗门大比中夺魁了,这是他第八年蝉联。”
“阿青,这是樊楼新研究的糕点方子,送来了一些,你尝尝呀。”
“阿青,樊楼送了我半面镜子,娘说这是沧浪派至宝破镜……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啊?”
“阿青,沧浪派来人了,爹爹问我要不要答应华樊楼的提亲,说如果答应,沧浪派就把沧浪城改名金鸣城,取金戈泠泠,琴瑟和鸣之意。”
“阿青……”
“道友,道友——”沧浪派弟子的呼唤声在嵇阿青耳边骤响,嵇阿青回过神来。
面纱遮住了嵇阿青的面庞,也将眼中波澜惊起的情绪挡住,他们看不到青年微红的双眼,只以为自己话太多了惹人烦。
最为啰嗦的那个讪讪笑了笑,其他人七嘴八舌地替他赔不是,有些歉然:“抱歉啊,说起大师兄我们就有些止不住。”
“无碍。”嵇阿青摇了摇头,笑音掩饰下起伏的心绪与喉间隐约的梗塞,“我只是顺着……你们的话语想象了一番,的确风采灼人。”
“是吧!”有弟子松了口气,颇为认同,“我们大师兄可厉害了,以前特别平易近人,可惜在万——唔唔唔—”
他未尽的话语被眼疾手快的同门捂住了,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说了什么以后弟子也忍不住冒了冷汗。
这下不敢再随便开口,他们沉默地用膳,风卷残云地解决掉饭菜,几人与嵇阿青告辞。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嵇阿青还能看到差点说错话的那名弟子被同门围在一起狠狠敲了敲脑袋。
看得出来他们关系很好,相处之间,活泼开朗,少年风流。
直到这群人走出视线,嵇阿青这才收回目光。
由于没有胃口,再加上戴着斗笠不方便,他只沉默地将店小二端上来的菜肴逐道尝了一遍,然后便放下了筷子,而对方新上的招牌糕点“芳茶糕”更是动都没动。
他向外眺望,这个位置很好,从窗户看出去能将大半个金鸣城尽收眼底。
城里道路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处和目的地,嵇阿青看了很久,从晌午坐到日暮,西斜的光影将他整个人笼罩。
凉意袭来,将衣袍都沁得冰凉。
小二在旁边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为难地上前开口:“这位道友,不知您用好……”
嵇阿青收回目光,便看到小二带了新的客人站在一边。
对方等的有些不耐烦,对于他这不吃东西占了位置的行为感到不满。
“抱歉。”嵇阿青慢吞吞地收回思绪,付钱把餐盘一起买下,将没吃完的东西收进储物袋,“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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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金鸣楼之后嵇阿青给华樊楼发了一条讯息,但对方大概在忙,没有立刻回复。
嵇阿青也不急,四处逛了逛,沿街上看到了不少曾经在嵇阿荼那里见过的东西,很多是华樊楼赠送给对方,被她收藏起来的小玩意儿。
他在一家小摊前驻足片刻,摊主立刻热情地介绍自己的商品:“这位道友,我们这都是找聚火寺的佛僧开过光的彩绳,用这彩绳编制的长命绳送给家人道侣再好不过了!”
说着她还撸起自己的衣袖,给嵇阿青看自己手上套着的两根腕绳:“我娘和我道侣给我编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的确手艺精湛,嵇阿青点点头,不期然想起属于自己的那条长命绳。
长命绳不拘于款式,嵇阿荼给爹娘编的是剑穗,给嵇阿青编的是发绳,倾慕对象那里是手绳,就连嵇阿荼养的灵宠嘟嘟都有一条脚链。
唯独她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
在摊贩的极力推销下,嵇阿青最终还是购买了对方的商品。只是手中拿着彩绳,站在通往不同道路的路口,他却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