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真的？弩的后震力把太夫人震得往后倒退了小半步，小臂也有些发酸，她闻言期待地看过去，十支铁矢有两矢射中了箭靶，其他的散落在靶子四周。
nbsp;nbsp;nbsp;nbsp;“只中了两支啊。”
nbsp;nbsp;nbsp;nbsp;“我第一次摸弓的时候，连靶子都挨不着。”那时，顾知微四岁。她挽着太夫人的胳膊，笑得可甜了，“祖母一下子就能射中两箭。”
nbsp;nbsp;nbsp;nbsp;顾以灿竖起了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道：“这可是三百步的靶！祖母，您知道林将军吗，就是永宁侯府的林老将军，他只比您大两岁，现在连一百步的靶子都会脱靶。”十箭脱靶一箭。
nbsp;nbsp;nbsp;nbsp;老林嘛，当然记得，林老夫人婉宁是和她一块儿长大的闺中损友。
nbsp;nbsp;nbsp;nbsp;婉宁打小就爱和她比，比珠花比头面比首饰，比儿女，比孙辈……没想到老了老了，自己又赢了一回，太夫人乐呵呵，决定明天就把婉宁请来，好好跟她显摆显摆。
nbsp;nbsp;nbsp;nbsp;自己这箭法，说不得还能当个女将军。
nbsp;nbsp;nbsp;nbsp;太夫人特别好哄，一下子就被夸得迷失自我，两眼弯弯的乐呵极了。
nbsp;nbsp;nbsp;nbsp;“啊！！”
nbsp;nbsp;nbsp;nbsp;顾琰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见没有人理他，突然尖声大叫起来，两只脚在地上乱蹬。
nbsp;nbsp;nbsp;nbsp;刺耳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nbsp;nbsp;nbsp;nbsp;太夫人这会儿终于记起他来，忙道：“哎哟，你们快把琰哥儿扶起来。”
nbsp;nbsp;nbsp;nbsp;她年纪大了，有些事在没有完全确认以前，无论是顾白白还是顾缭缭都有志一同地瞒着她。府里的男孩子都在外院教养，哪怕顾琰近来很少来跟她请安，太夫人也没太在意，毕竟顾以灿小的时候，动不动就会被关进军营，消失一两个月再正常不过。
nbsp;nbsp;nbsp;nbsp;顾琰甩开了来扶他的丫鬟，赖在地上，气急败坏地瞪着所有人。
nbsp;nbsp;nbsp;nbsp;他紧咬下唇，身上流露出来的憎恶让顾知灼眉头直皱。
nbsp;nbsp;nbsp;nbsp;顾知灼并没有特意去报复一个孩子的想法，哪怕限制顾琰的行动不许外出，也只是关着他上课，顾白白甚至让先生在讲课时提前把《孝经》加上，还让他每天写一百遍大字磨练心性。
nbsp;nbsp;nbsp;nbsp;看来，并没用。
nbsp;nbsp;nbsp;nbsp;顾琰尖声叫道：“我娘病了。你们听到没有，我娘病了。”
nbsp;nbsp;nbsp;nbsp;顾知灼拿过太夫人手中的连弩，对准了他，又恶厉地笑道：“闭嘴。”
nbsp;nbsp;nbsp;nbsp;顾琰一向怕她，顿时吓得噤了声，缩起脖子。
nbsp;nbsp;nbsp;nbsp;追进校场的季南珂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nbsp;nbsp;nbsp;nbsp;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搂住了他，对着顾知灼怒目相视：“他还是个孩子！”
nbsp;nbsp;nbsp;nbsp;“哦。他是孩子。那你呢？总不是孩子了吧？”顾知灼把连弩移向了她，锐利的箭头在阳光下闪动着危险的光芒，“有话说话，别罗哩罗嗦的。”
nbsp;nbsp;nbsp;nbsp;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季南珂强忍着没有躲开，声音轻颤道：“姑母病了，病得很重，琰哥儿是在担心他母亲。还不值得大姑娘你动刀动枪。”
nbsp;nbsp;nbsp;nbsp;顾知灼随口道：“病了就去请大夫。”
nbsp;nbsp;nbsp;nbsp;“哥，”她回首对顾以灿道，“要不要再试试三百五十步。”
nbsp;nbsp;nbsp;nbsp;她只分了一丝心神在季南珂的身上：“还有什么事？”
nbsp;nbsp;nbsp;nbsp;季南珂直勾勾地盯着她。
nbsp;nbsp;nbsp;nbsp;许是暑天的缘故，她的肤色略微深了一些，远不似季南珂的白皙粉嫩，也与京中的贵女截然不同，但那种野性的，生机勃勃的美，依然能够轻易吸引周围人的瞩目。
nbsp;nbsp;nbsp;nbsp;季南珂想起自己最初随季氏来到镇国公府的时候，那是季氏大婚后第二天的认亲宴，六岁的顾知灼穿着大红色的缂丝花鸟裙，戴着一个镶有红宝石的两凤衔珠金项圈，有如众星捧月，所有人都围在她旁边转，连作为新嫁娘的姑母都得讨好她。
nbsp;nbsp;nbsp;nbsp;自己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结果，顾知灼一把捏住了金项圈。
nbsp;nbsp;nbsp;nbsp;“我不给你！”
nbsp;nbsp;nbsp;nbsp;顾知灼嘟着嘴说出这三个字，就好像自己会抢她的金项圈。一时间，厅堂中所有的目光全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让她无地自容。
nbsp;nbsp;nbsp;nbsp;这是她第一次有了所谓寄人篱下的感觉，仿佛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天生的低人一等。
nbsp;nbsp;nbsp;nbsp;从那个时候，季南珂就决定，她一定会站在比顾知灼更高。
nbsp;nbsp;nbsp;nbsp;季南珂攥紧了拳头。
nbsp;nbsp;nbsp;nbsp;这六年来，太夫人喜欢她，谢璟对她一见钟情一往情深，她在京城里耀若明珠。
nbsp;nbsp;nbsp;nbsp;旁人提到镇国公府，想到不是顾知灼，而是她季南珂。
nbsp;nbsp;nbsp;nbsp;她做到了。
nbsp;nbsp;nbsp;nbsp;然而，一夕之间，一切又回到了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