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张父和张母对视了一眼,皆从张庆兰的语气里察觉出了她的脾气来。
nbsp;nbsp;nbsp;nbsp;若是从前,张庆兰要闹脾气也就闹吧,他们不会放在心上,可张庆兰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不再依附他们,也不再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反而觉得她在他们心里的地位不一样了。
nbsp;nbsp;nbsp;nbsp;“当然啊,不然还能是为什么?”张母说,“我们也是关心你,你看你一个人生活多不方便,还是要有一个人照顾你的。”
nbsp;nbsp;nbsp;nbsp;张庆兰有些恍惚,当年亲戚给她安排相亲的时候,她的父母也是这么跟她说的,那时候的她胆怯、自卑、懦弱,还天真,听信了他们的话。
nbsp;nbsp;nbsp;nbsp;也怪她将幸福托付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她所渴望的幸福最终化为刺向她自己的刀子。
nbsp;nbsp;nbsp;nbsp;如今再听见这些话,她内心涌起一股莫大的悲哀,情绪隐约有些失控,声音一下子拔高了:“我不需要!”
nbsp;nbsp;nbsp;nbsp;张父张母被她吓了一跳,刚想说什么,张庆兰激动地说:“当初你们希望石三万照顾我,他把我‘照顾’进了医院,我从三级残疾变成二级残疾,这就是你们所希望的‘照顾’吗?”
nbsp;nbsp;nbsp;nbsp;张父的脸色很难看,张母讪讪地说:“那是个例,世上不全是石三万那样的人。”
nbsp;nbsp;nbsp;nbsp;“不全是,但烂人很多,不是吗?你们怎么确定我再遇上的不是烂人?你们又凭什么以为这样的我会被石三万那样的烂人以外的好人看中?我现在一个人也过得很好,生活上没遇到什么不方便的事,就算有,我的同事们也会对我施以援手。在这里,不会有人利用我卖惨博同情,也不会有人打我,嫌弃我是个瞎子,更不会怪我给别人添麻烦……我可以拯救自己,不需要一个陌生男人来拯救我。”
nbsp;nbsp;nbsp;nbsp;张父生气地拍了下桌子,说:“你说的这些都是一时的,你老了怎么办?现在超过30岁就有被裁员的风险,超过35岁就找不到工作了。你能保证你永远都不会被裁员吗?到时候没了工作,你又成剩女了,没工作没家庭,后半辈子怎么过?”
nbsp;nbsp;nbsp;nbsp;“我被打得快死的时候你们没管,现在说这些不觉得虚伪吗?”
nbsp;nbsp;nbsp;nbsp;张父激动之下就打了她一巴掌,张母也呵斥她:“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
nbsp;nbsp;nbsp;nbsp;张庆兰的眼泪就这么落下来了,她倔强地说:“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就回去吧!”
nbsp;nbsp;nbsp;nbsp;张父还想骂她,被张母给拦了下来,说:“你爸也是气上头了,因为你大哥刚被公司裁员了,你说像他这样大学毕业的到了这个年纪都找不到工作了,更何况是你?你不能只顾眼前,得为未来考虑一下。好了,我们也没别的事了,就先回去了。”
nbsp;nbsp;nbsp;nbsp;张母拽着张父离开张庆兰的宿舍,在门口遇上了听到动静过来的路引。
nbsp;nbsp;nbsp;nbsp;他们认得这是张庆兰口中的“园长”,便朝她友好地笑了笑。
nbsp;nbsp;nbsp;nbsp;路引面无表情,在他们转身准备走的时候,说:“你们不必为张庆兰感到焦虑,因为我们森林公园的福利待遇是挺不错的,有五险、节日补贴。以后营收上来了,可能还会买公积金。”
nbsp;nbsp;nbsp;nbsp;“吃住就更不用担心了,考虑到她的身体情况,我们会有相应的补贴,她可以申请我们的宿舍。出行的话,以后园区内会设有小站点,上下班都有车接送。而且她的工作能力不错,只要以后没犯什么大错误,以及不主动提离职,她就不会有被裁员的风险。”
nbsp;nbsp;nbsp;nbsp;张父张母傻愣地看着她,意识到是被她怼了后,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狼狈地离开。
nbsp;nbsp;nbsp;nbsp;张庆兰闻声走出来,有些讶异路引这个时间怎么会在这里:“路园长,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nbsp;nbsp;nbsp;nbsp;路引之前都是加班到十点多,快十一点才回来的。
nbsp;nbsp;nbsp;nbsp;因为过于清闲所以很早就下班,并在隔壁把他们的对话给一字不落地听完的路引干笑了声。
nbsp;nbsp;nbsp;nbsp;她并不想让张庆兰尴尬,于是含糊地应了声,又问:“你脸肿了,要用冰袋冰敷一下吗?”
nbsp;nbsp;nbsp;nbsp;张庆兰乐观地说:“没事的,以我以往的经验,明天就能消肿了。”
nbsp;nbsp;nbsp;nbsp;路引的心情有些沉重。
nbsp;nbsp;nbsp;nbsp;半晌,她问:“如果你不希望他们再来打扰你,我可以将他们拉进黑名单。”
nbsp;nbsp;nbsp;nbsp;张庆兰思考了片刻,摇摇头:“谢谢路园长,只是我不想给你和森林公园添麻烦,如果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会损害森林公园的名声和口碑的。现在是申请评级的关键时候,不能因为我这件私事而坏了公园的整个计划。”
nbsp;nbsp;nbsp;nbsp;她从前夫石三万的身上看到了人可以卑劣到什么程度,为了利益可以无限地拉低道德底线。虽然她的父母被拉黑后不会找森林公园讨要说法,但不排除有人利用这件事来攻讦森林公园,诘问路园长凭什么拉黑他们,又为什么滥用职权。
nbsp;nbsp;nbsp;nbsp;路引被她说服了,说:“但你是我们的员工,为你的人身安全着想,我们有责任和义务确保他们不会威胁到你的安全。”
nbsp;nbsp;nbsp;nbsp;张庆兰的眼眶又红了,在以“家庭”为名的避风港里,她没有感觉到温暖,反而在社会这个残酷的地方感受到了无数善意。
nbsp;nbsp;nbsp;nbsp;“谢谢。”
nbsp;nbsp;nbsp;nbsp;已经下班的菇灵趴在路引的肩头,小声地说:“小路引,她哭了哎,怎么办呀?”
nbsp;nbsp;nbsp;nbsp;“这时候应该去安慰她。”树灵也小声地说。
nbsp;nbsp;nbsp;nbsp;路引不怎么会安慰人,况且她也不觉得张庆兰需要自己的安慰。
nbsp;nbsp;nbsp;nbsp;果然,张庆兰很快就擦掉了眼泪,虽然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但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崩溃。她说:“路园长,我想申请今晚加班!”
nbsp;nbsp;nbsp;nbsp;“啊?”
nbsp;nbsp;nbsp;nbsp;“我要努力工作,报答你的知遇之恩!”
nbsp;nbsp;nbsp;nbsp;路引:“……”
nbsp;nbsp;nbsp;nbsp;想起自己对张父张母说过的话,她挠了挠头,大饼都画好了,要是不能实现,那岂不是很打脸?
nbsp;nbsp;nbsp;nbsp;为了提高营收,完善福利制度,让员工们早日买上公积金,她也得努力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