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月光被蚀文虫蛀成碎片,天机分坛的废墟上浮着一层青铜色血痂。陆昭的指尖抚过《蚀命残卷》焦黑的封面,那些被蚀文火灼烧的烫金符文突然蠕动,将他的指纹烙成猩红的刻痕。叶青璃的骨翼垂在身后,新生的蚀文骨刺穿透肩胛,在书页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她的瞳孔一半琥珀一半漆黑,母体的意识正通过脊椎晷针啃食她的痛觉神经。
“这血指纹……在吞噬我的命火。”陆昭的右眼瞳孔裂开第三道缝隙,黑色符文顺着指纹刻痕爬向手腕,“残卷里封着活物。”
废墟地底传来黏腻的吞咽声。
陆昭掌心的血指纹突然爆出金芒,残卷内页的蚀文如活蛇般窜出,在空中交织成逆命晷图腾。叶青璃的剑锋燃起青焰斩向图腾,却被骤然实体化的晷针阴影弹开——阴影触及骨翼的瞬间,她看见自己七岁时被植入蚀文种子的记忆:白袍修士的晷针穿透脊椎,针尖挑起的不是鲜血,而是母体产下的灰蝶虫卵。
“是初代逆命者的血契!”无命叟的传音虫从地缝钻出,虫壳上浮现老头腐烂的半张脸,“用你妹妹的命火压制它!”
陆小竹的尖叫刺破夜幕。少女枯瘦的指尖插入心口,扯出一簇跳动的纯净命火——那是她最后的命格本源,火焰中蜷缩着婴儿时的虚影。命火触及血指纹的刹那,残卷突然爆出三百六十道青铜锁链,将三人死死捆在逆命晷图腾中央。
“哥……指纹在读取我们的记忆……”陆小竹的瞳孔星图疯狂闪烁,腕脉处的晷针自动离体,针尖蘸着血指纹的金芒在虚空书写上古蚀文。
陆昭的空白命格突然暴走。吞噬过分坛蚀文火的右臂异化成岩浆状,皮肤下的《蚀命残卷》经文如蝌蚪般游向血指纹。在符文交融的瞬间,他窥见骇人真相——血指纹并非装饰,而是初代逆命者被母体反噬时留下的诅咒,每一道纹路都是被炼化的命格残魂!
“青璃,斩我右手!”陆昭的喉结滚动,黑色符文已蔓延至肘关节,“血契要把我变成蚀文载体!”
叶青璃的剑锋却突然调转方向。她的琥珀色瞳孔渗出黑血,脊椎晷针不受控地刺向残卷——母体通过血契传来的诱惑太强烈,那是彻底魇化获得永生的承诺。
嗤!
陆小竹的晷针抢先贯穿残卷。纯净命火顺着针尖涌入,血指纹在烈焰中扭曲尖叫,竟凝成无命叟年轻时的面容:“找到……蚀文碑林……初代在碑文里留了……”
话音未落,天机殿方向的夜空亮起九枚命晷投影。主祭的冷笑穿透虚空:“叛徒的血裔,果然会互相吸引。”
黎明前的黑暗粘稠如母体羊水。
陆昭用朱笔蘸着妹妹的腕血,在残卷空白处勾画偷天换日符。血指纹在符咒刺激下渗出金红丝线,丝线末端竟连接着废墟地底的蚀文矿脉——那些暗金色矿石表面浮现的,正是无命叟临终前刻在虫卵上的碑文拓印。
“老头把蚀文碑林的坐标拆成了三份。”叶青璃的骨翼撕开矿层,琥珀色黏液从伤口滴落,腐蚀出蜂窝状孔洞,“血指纹、残卷、还有……”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脊椎晷针突然插入矿脉,针尖挑起一团跳动的蚀文王虫——虫腹上赫然刻着与血指纹完全相同的纹路!
陆小竹突然跪倒在地,枯黄发丝无风自动。她瞳孔中的星图投射在矿脉上,竟与虫腹纹路组成完整地图:“碑林在无相城地底……这些虫子是活体钥匙……”
废墟突然剧烈震颤,三百具天命傀儡破土而出。这些琉璃骨架的关节处缠着金线命格,眼窝里却爬满血指纹同款蚀文虫。陆昭的朱笔凌空画出燃烧符,却发现命火被傀儡胸口的血指纹刻痕尽数吸收。
“它们被母体标记过。”叶青璃的剑锋燃起魇化黑焰,骨翼扫过的傀儡头颅尽数炸裂,“打碎脊柱,血指纹的能量核心在那里!”
陆昭的岩浆右臂捏碎傀儡胸腔,暗金色血液喷溅在残卷上。血指纹突然活化,顺着他的经脉爬向心脏——在即将被吞噬的瞬间,陆小竹将纯净命火按入他眉心。火焰中浮现的竟是三十年前的无命叟:年轻时的老头正用朱笔蘸着自己的血,在蚀文碑上拓印初代逆命者的指纹。
“用血养虫,以虫饲碑……”虚影中的无命叟喃喃自语,“碑文是母体的命门……”
辰时的第一缕阳光成了催命符。
血指纹在阳光下暴走,残卷内页窜出的蚀文虫群在空中拼成青铜巨门。门缝中溢出的琥珀色黏液落地即凝成天命傀儡,它们的脊柱上镶嵌着缩小版蚀文碑,碑文正与小竹的星图共振。
“碑虫要反哺母体!”叶青璃的魇化抵达临界点,骨翼彻底琉璃化,“小竹的星图是母体克星,保护她!”
陆昭的空白命格疯狂坍缩,形成吞噬碑虫的黑洞。碑虫触须却穿透他的防御,直刺陆小竹的星图瞳孔——千钧一发之际,叶青璃的脊椎晷针离体飞出,针尖蘸着魇化黑血在空中画出禁咒。
血指纹突然集体爆裂。残卷封面的刻痕渗出金红岩浆,凝成初代逆命者的虚影——那是个半边身子蚀文化的女子,她的指纹按在虚空,竟将九枚命晷投影硬生生压回天机殿!
“去碑林……那里有真正的蚀文火种……”虚影消散前吐出最后低语。
陆小竹突然咳出金红色血块,血中缠着的碑虫残骸自动拼成地图:“哥,血指纹在给我指路……”
废墟边缘传来锁魂铃的轰鸣。叶青璃的骨翼碎成齑粉,魇化带来的反噬让她跪倒在地:“带她走……我断后……”
陆昭的朱笔刺入自己心口,燃烧百年寿数的血焰暂时逼退碑虫。他抱起虚弱的妹妹冲入地脉裂缝,最后回望时,看见叶青璃的脊椎处重新长出青铜晷针——那是母体赐予新容器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