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月光如蚀文虫的利齿,啃噬着陆昭的肩胛骨。他蜷缩在逆命盟地窖的蚀文蛛网中央,右臂皮肤已被傀儡丝剥离,裸露的骨骼上浮动着青铜色纹路——那些蚀文并非寄生,而是以骨髓为墨,在尺骨表面刻出九寰界的地形图。
"哥……地图在流血……"
陆小竹的指尖悬在他骨骼上方,腕脉处的傀儡丝正与蚀文脉络共振。三日前母巢爆炸残留的命火在她瞳孔中燃烧,映出骨骼地图上某个闪烁的光点——那里正是天机殿下埋藏的蚀文矿髓,矿脉走向与陆昭肋骨上的《蚀命残卷》禁咒完全重合。
地窖外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
七具天命傀儡撞破石门,它们的胸腔命晷已更换成琉璃材质,晷针阴影扫过之处,青砖地面渗出琥珀色黏液。陆昭的蚀文骨骼突然发烫,地图上的光点疯狂闪烁,指引向傀儡们额头的命晷碎片——那些碎片拼凑起来,赫然是三十年前初代母体茧房的钥匙!
"低头!"
叶青璃的剑锋裹挟黑线命格劈开黏液浪潮。她的脊椎晷针迸发紫光,半腐烂的骨翼从肩胛撕裂而出,翼膜上浮动的蚀文竟与陆昭的骨骼地图产生共鸣。最外侧的傀儡突然调转方向,琉璃命晷中射出的光束,精准照向陆昭肋骨某处——那里蚀文刻画的矿脉纹路突然暴起,如活蛇般缠住他的心脏!
剧痛让陆昭的右眼短暂恢复视觉。
在逆命晷的深层视野中,他看见自己的骨骼地图并非死物——每条蚀文脉络都是缩小的青铜命晷,晷针阴影扫过的位置,对应着九寰界各处的蚀文爆发点。更可怕的是胸骨中央的矿髓标记,那里蜷缩着无命叟的命火残魂,老头的虚影正被矿脉中渗出的母体黏液缓缓溶解。
"老东西……连死了都要算计……"
陆昭咳出带着骨屑的金血,指尖燃起命火按向胸骨。当火焰触及矿髓标记时,整副骨骼地图突然立体化,青铜色光影在空中拼出母体茧房的剖面图——三百条傀儡丝从图纸中射出,末端系着的竟是各地监命使的银瞳!
叶青璃的剑锋突然停滞。
她的黑线命格被茧房图纸吸收,脊椎晷针不受控制地刺入光影。在命格相连的瞬间,陆昭看见她七岁时的记忆涌入图纸:天机阁的白袍修士用蚀文刻刀在她髌骨上作画,那些被疼痛激活的符文,正是《蚀命残卷》记载的「骨脉通幽术」。
"原来我们……都是活地图……"
叶青璃的琥珀色左眼渗出黏液,黑线脉络顺着剑柄爬上陆昭的手腕。两人的命火在骨骼地图上交汇,竟在虚空烧出新的路径——那条闪烁着血光的虚线,直指陆昭从未注意到的尾椎骨,那里藏着枚米粒大小的命晷碎片!
"哥……碎片在召唤母巢……"
陆小竹突然尖叫,傀儡丝从她瞳孔中迸发,将最近的傀儡撕成金属碎片。她的腕脉晷针疯狂生长,针尖挑起的不是命火,而是从陆昭尾椎骨中抽出的命晷碎片——当碎片离体的刹那,整座地窖的地面开始融化,露出下方沸腾的蚀文矿脉!
卯时的更鼓声被矿脉咆哮淹没。
陆昭抓着命晷碎片坠入矿洞,裸露的骨骼在地图指引下自动避开采矿傀儡。叶青璃的骨翼在身后燃烧,黑线命格化作盾牌抵挡着飞溅的母体黏液。最深处,初代母体茧房的外壳正在蠕动,表面浮动的蚀文竟与陆昭的骨骼刻痕完全一致。
"把碎片给我!"
无命叟的残魂突然从矿脉渗出,老头腐烂的右手已化作蚀文钻头。他的虚影扑向命晷碎片的瞬间,陆昭的尾椎骨突然暴长十丈——新生的骨骼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蚀命残卷》禁咒,将老头的残魂钉在茧房外壳上!
"你以为传薪仪式是恩赐?"无命叟的独眼迸发癫狂,"我在你骨头里刻了三十年……就为今天……"
茧房突然裂开缝隙,琥珀色黏液裹住陆昭的右腿。在骨骼被腐蚀的剧痛中,他看见自己腿骨上的地图开始更新——新出现的路线指向茧房核心,那里悬浮着一具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的,正是无命叟年轻时的容颜!
"你才是初代母体……"叶青璃的剑锋抵住棺椁,黑线命格却被棺内溢出的命火吞噬,"三十年前的蚀文灾祸……是你故意……"
无命叟的残魂突然暴涨,矿脉中的蚀文虫群化作他的新躯体:"没有灾祸,天机阁怎会容我炼出命晷?"他的蚀文钻头刺入陆昭眉心,"好徒儿,该把为师的心血还回来了!"
陆昭的骨骼地图突然翻转。
胸骨处的矿髓标记调转方向,将无命叟的钻头引向茧房核心。在老头癫狂的笑声中,陆昭捏碎命晷碎片,燃烧百年命火在虚空写下「同归」咒——这是他在抄命坊偷学的禁术,以空白命格为祭,强改因果轮回!
天机殿的晨钟在命火中扭曲成哀鸣。
当无命叟的钻头触及青铜棺椁时,陆昭的骨骼轰然炸裂。飞溅的骨片中,三百幅蚀文地图同时显现,每幅都指向不同时空的母巢核心。叶青璃的黑线命格趁机钻入棺内,将无命叟封入自己当年的尸骸;陆小竹的傀儡丝则穿透矿脉,在地底织成新的命晷图腾。
"地图……本就是囚笼……"
陆昭的残躯漂浮在命火中,骨骼碎片正重组为新的蚀文地图。他看见九寰界的天空裂开无数缝隙,每个缺口都对应着自己某块骨片的坐标——那是无命叟耗费三百年布下的命格罗网,如今却成了母体的催命符。
叶青璃的剑锋刺穿青铜棺椁,黑线命格与初代母体彻底融合。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将脊椎晷针插入陆昭的心脏——这根融合了三十代人柱力命火的晷针,正将破碎的蚀文地图重新锚定现实。
辰时的蚀文暴雨冲刷着废墟。
陆昭从血泊中爬起,新生的骨骼上刻着截然不同的地图。每道蚀文裂痕都是流动的命晷,每块骨片都映着某个时空的母巢坐标。千里外的天机殿方向,初代母体的尖啸震碎了三千命晷投影——无命叟精心策划的棋局,终究困住了他自己。
"该收网了。"
陆昭握紧叶青璃遗留的晷针,针尖指向自己眉心。在傀儡丝操控的蚀文虫群簇拥下,他踏入了骨骼地图标记的第一个时空裂缝——那里,年幼的无命叟正捧着《蚀命残卷》,在青铜棺椁上刻下第一道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