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钟声裹着琉璃净火的爆鸣,将朱雀街的蚀文菌丝烧成漫天金粉。陆昭的脊背紧贴药坊残壁,右眼瞳孔中的血色纹路正与地底传来的震颤共振——那不是地震,而是天机殿檐角的青铜命晷在苏醒。九枚命晷投影刺破云层,晷针阴影扫过之处,青砖崩裂,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粘稠的蚀文净化液。
"清秽焚城,不留活口。"
监刑使的机械音穿透三十里长街。三百具琉璃傀儡踏碎东侧城墙,眼眶中嵌着的命晷碎片迸发紫光,光斑触及的菌丝网络瞬间汽化,却在蒸发前分泌出琥珀色黏液。陆昭的右眼渗出黑血,在血色视野中,他看见净化液里蜷缩着婴儿虚影——每个虚影的脐带都系着一名抄命人的魂魄!
叶青璃的剑锋插入地缝,素白襦裙被净化液腐蚀成缕状。她的脊椎晷针不受控制地暴长,针尖挑起的不是血珠,而是粘稠的命线残茧。那些茧丝在琉璃火中疯狂增殖,竟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蚀文花苞。
"哥……花苞里有人……"
小竹蜷缩在菌丝屏障后,腕脉处的逆命晷雏形正分泌金红色蛛丝。血色视野中,陆昭窥见花苞内部蜷缩着叶青璃的三魂碎片——母体通过茧丝将她的命格改造成净化液的容器!
"是命格转化器!"无命叟的灰袍卷住扑来的净化液触手,"天机阁要把活人炼成蚀文灭火剂!"
陆昭的朱笔蘸着混合心血的命火,在虚空画出「焚」字禁咒。青焰触及花苞的刹那,茧壳突然裂开,三百根青铜锁链激射而出,链头镶嵌的正是监刑使的机械银瞳!
卯时的晨光被琉璃火染成妖异的金红色。陆昭贴着菌丝沼泽的边缘翻滚,右手的蚀文烙印已蔓延到肩胛。最近的琉璃傀儡突然调转方向,胸腔裂开缝隙,露出内部旋转的命晷齿轮——齿轮表面刻着《蚀命残卷》的符文,每个齿尖都串着一名抄命人的命线残丝。
"小心齿轮共振!"
叶青璃的剑锋横扫,晷针能量将傀儡劈成两半。但飞溅的齿轮碎片在空中重组,竟形成小型的命晷投影!投影触及菌丝的瞬间,整片沼泽突然沸腾,黏液里浮出无数张人脸——全是三日内被净化的百姓,他们的五官正被齿轮刻成新的蚀文符咒。
嗤啦!
小竹的逆命晷雏形突然刺穿陆昭的掌心。金红色蛛丝顺着血脉钻入心脏,在他的空白命格上蚀出齿轮纹路。剧痛中,他看见所有琉璃傀儡的眼眶命晷同时转向自己——他的皮肤下,正浮现出与傀儡核心相同的《蚀命残卷》刻痕!
辰时的焚城钟声撕裂云层。陆昭跪在菌丝废墟中,怀中抱着昏迷的小竹。九枚命晷投影在空中拼成齿轮阵图,阵眼处悬浮的正是天机阁主祭的虚影。那人银纹长袍上的蚀文如活蛇般游动,指尖捏着的不是朱笔,而是一截初代逆命者的脊椎骨。
"以秽养净,以逆祭顺。"
主祭的吟唱声引动地脉震颤。朱雀街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沸腾的命格熔炉——炉中翻滚的不是铁水,而是被琉璃火净化的百姓魂魄,他们的命线残渣正通过齿轮阵图输送给母体!
叶青璃的脊椎晷针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的咽喉。她在极致的痛苦中维持清明:"陆昭……熔炉核心……有母体的味蕾……"
她的尾音被齿轮咬合的轰鸣吞没。无命叟的灰袍卷住两人,腐烂右手捏碎三枚蚀文王虫:"小子,该让母体尝尝被反噬的滋味了!"
焚城钟声第七次敲响时,陆昭的右眼彻底化作漆黑。
空白命格在体内形成逆时针漩涡,吞噬的齿轮能量在皮肤下凝结成青铜铠甲。他撕开衣襟,露出心口跳动的命晷刻盘——晷针的每一次转动,都在撕扯方圆十丈的命格罗网。
"就是现在!"
无命叟的断臂插入地脉裂缝,拽出一团跳动的琥珀色晶核——那是母体通过焚城熔炉输送的能量精华。陆昭的朱笔狠狠刺入晶核,蘸着混合两人血液的命火,在虚空写下燃烧寿数的「噬神咒」。
琉璃傀儡群突然集体跪倒。它们的命晷齿轮不受控制地离体飞旋,在空中拼成巨大的蚀文王虫。虫腹裂开缝隙,露出其中蜷缩的初代逆命者头骨——那头骨的眼窝中,竟嵌着小竹的逆命晷雏形!
焚城火海突然静止。
叶青璃的剑锋插入母体晶核,琥珀色瞳孔渗出金丝:"这是……蚀文创世歌……"
她的警告被震耳欲聋的嗡鸣吞没。朱雀街的地脉裂缝中伸出青铜巨手,掌心命晷的阴影笼罩整片苍穹。那些由焚城能量催化的蚀文菌丝,此刻正汇聚成古神的轮廓——祂的每根手指都是一条命晷晷针,眼窝中旋转的正是天机阁主祭虚影!
"原来焚城令是召唤仪式……"无命叟的独眼迸出癫狂精光,"主祭要把三十三重天炼成蚀文神国!"
陆昭的空白命格突然暴走。吞噬的古神能量在体内形成星云漩涡,竟将最近的命晷投影硬生生拽离轨道!小竹在此时苏醒,腕脉的逆命晷雏形完全展开——晷针阴影扫过处,古神的青铜巨手轰然崩解,化作漫天蚀文碑林。
申时的蚀文雨冲刷着焚城废墟。
陆昭跪在碑林中央,怀中抱着虚脱的小竹。她的逆命晷缩回腕脉,但金红色蛛网已爬上锁骨。叶青璃的半截晷针插在古神指骨上,针尖挑着的正是主祭虚影的残片。
无命叟的灰袍裹着星沙降临,腐烂右手捏着半块命晷齿轮:"古神投影只是开胃菜,九重天外的蚀文神国正在凝聚……"
远处传来齿轮重新咬合的轰鸣。陆昭的右眼渗出星沙,在血色视野尽头,他看见焚城火海中升起新的命晷矩阵——矩阵中央悬浮的,正是妹妹七岁时被植入蚀文种子的记忆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