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栽种的牡丹也是闻名长安,只是现在还没到花开的时候。”夏慕卿一边引着众人往里走,一边介绍道。
“哥,那边戏场里开演了,我和曦月去看看。”夏思卿看到寺中一处热闹非常,跟慕卿说了一声,便拉着曦月向那边去了。
夏慕卿无奈摇了摇头,看着裴逍几人道,“慈恩寺里有长安最大的戏场。我是不喜这种热闹,你们想去看的话,我在此处等你们。”
其他三人都没什么意愿,夏慕卿便引着他们往前,走近了大雁塔。历经百余年风雨的砖塔壁上,有本朝以来,新科进士们用墨笔留下的题名。
“看,裴晔的名字在这里。”夏慕卿指着一处道。
裴逍走近几步,看见塔壁上写了“裴晔,越州会稽县,天福十五年进士及第”。那笔迹秀挺清隽,却不是父亲的笔迹。
“这三个人的名字似乎是同一人所写。”祁青阳指着裴晔下面两个名字道。
“咦?我之前都没注意到下面这两个。”夏慕卿看了看,接着道,“阮柏聿,这不是咱们先生吗?”
裴逍向下看去,只见裴晔信息的下面还有两个名字,“阮柏聿”和“姜琛”。两人都是长安人,天福十五年进士。三个人的名字和信息确实是出自一人笔迹。
“如果这三人的题名是一人所写,那可能裴晔的题名根本不是他自己留的吧?”百里摇光目力好,站在几人最后,此时摸了摸下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还是觉得,他应该不是想做官,隐退了。”
“如此来看,还真可能给你说对了。”夏慕卿应了一声,随即招呼几人跟着他向塔内走去。
裴逍最后看了一眼那几行墨迹,跟上了夏慕卿。
雁塔内有许多神佛壁画,还挂有许多有名的画家和诗人的真迹。环境清幽古朴,置身其中,很容易让人平静下来。裴逍心想,难怪夏慕卿会喜欢这里。
他们逛过佛塔和殿宇之后,在门口会合了夏思卿、林曦月,出了慈恩寺,向东南而行。
一路上,裴逍见到长安城中,店铺林立,街市热闹,一派繁华景象,心中不免惊叹。夏慕卿不时地给他们三个介绍一些地名和风物。
几人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曲江池。
“这曲江池,可是长安人时不时就得来逛逛的地方,到了上巳节,这堤岸上到处都是彩棚绸帐,才热闹呢。”夏思卿接了她兄长的活计介绍道。
几人跟着夏思卿登上了一艘画舫。船顶覆了帐幔装饰,两侧有雕花栏杆,前舱有乐工演奏丝竹,看起来颇为风雅。
几人坐到了临窗的雅间。没过多久,船就开动了。
池上环境清幽,琵琶声入耳,几人临窗而坐,心情也颇为畅快。
裴逍挨着祁青阳坐,祁青阳另一侧坐了百里摇光,对面是夏慕卿和两位姑娘。
等上菜的时间,几人坐着闲聊。
百里摇光问夏思卿,“你们女学里平日学什么?”
夏思卿撇了撇嘴,“可无聊了,学什么《女诫》、《女论语》、女工、操持内务之类的,若不是在女学里待着比府中有意思,还可以陪曦月,我才不愿意来。”
林曦月低低笑了起来。
“竟是学这些?我这次回来见京中有了女学,还想着将女子从宅院中解放出来,去外面天地看一看是好事啊。没成想,只是换了个地方,还是学这些东西。”
裴逍抬头看了眼百里摇光,见他神情认真,不像是在戏谑调侃,倒是让裴逍颇感意外。
“谁说不是呢?那些个东西,我听着就烦,隔三差五就得要和女先生们理论理论。她们根本听不进去,就给我扣忤逆不柔顺的帽子,说我以后难找夫婿。”思卿抱怨道。
夏慕卿呵呵笑了起来,“说你难找夫婿倒是没说错。”
“哼。你是不是亲哥啊?”思卿推了慕卿一把,慕卿任由她动作,笑着往侧面倒了倒。
祁青阳笑着问道,“安王殿下给你们两兄妹取名为慕卿、思卿,可是有什么渊源?”
夏慕卿还没来得及开口,夏思卿便说道,“祁公子真是聪慧,一下子被你发现了。我母妃名中有个卿字,父王极为看重母妃,而且他也不在意那些名字避讳之类的繁文缛节,就给我和我哥的名字里都加了母妃的名字。”
“那想必安王殿下是极为爱重王妃了。钦慕、思念,名字中都在表达,倒是真性情。”祁青阳惊叹道。
“咚”,夏思卿一拍桌子,激动地说,“对!我父王就是真性情,祁公子有眼光!以前京中人时常嘲笑我父王是个粗人,完全不懂避讳,极为荒唐,身为亲王,却把妇人的名字冠到皇室血脉的名字里。连我哥都一直对自己的名字别别扭扭的,小的时候没少跟父王吵闹着要改名字。但我——”夏慕卿拿了块点心塞到夏思卿嘴里,阻住夏思卿往下说。
夏思卿圆睁杏眸,一把拿下点心,接着道,“但我却觉得父王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先帝派他镇守西北,他就在边境安守百姓,后来被召回京不让再带兵,他也从未有过什么怨言和不满,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去纠结,也不去争执。”
“唯有我和哥哥的名字是他拒绝了先帝赐名,一定要坚持的。而且他也从未纳妾,即便是在我母妃去世后,也没有再续弦。”说到安王妃去世,夏思卿的声音低缓了下来。
祁青阳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忙岔开话头,“看你们兄妹二人的状态,安王确实照顾得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