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明明在笑,但是看着却是那么难过,顾维心里一揪,在白鸽头上又摸了一把:“好,我明天轻点儿。”
白鸽手上的滞留针晚上吊完水护士就给他拔了,第二天手术的时候会在另外一只手上重新扎。
滞留针在手上扎了三天,白鸽手背上青了一大片,晚上洗完澡睡觉的时候,顾维用热毛巾给他敷。
“不用敷,”白鸽想把手抽出来,“其实没感觉到疼。”
顾维抓着白鸽手腕,不让他抽走:“敷一下好得快。”
白鸽不动了,偏头看看顾维,说起以前的事儿:“我记得我们之前在床上总打架,我打你脸,你就掐我腰,我们晚上边敷边睡觉,有一次我在被子里敷腰,后来睡着了,冰块儿在被子里化开了,你还以为我尿床了,我还记得你当时的脸色,跟冰箱里的隔夜菜一个色。”
毛巾不热了,顾维又用热水泡了泡,翻了个面继续给白鸽敷手,接了白鸽的话:“你以前,确实‘尿’过床。”
“靠……谁尿过……”白鸽不乐意听,但话说到一半,眼珠子一转,真想起来了。
白鸽还真的“尿”过床,还不止一次,他是被顾维弄到失禁的。
那是他跟顾维慢慢从血腥气的床上摸出来默契之后的事儿了,也是他跟顾维最猛的那两年,顾维也不管他到没到,就逮着他最敏感的地方来。
白鸽第一次“尿”床是懵的,看着塌着的腰底下的床单颜色不对,深了一小片,他还听到了水声,深色区域最后蔓延到小半张床,床单被子枕头都是湿漉漉的,他的膝盖跟小腿还跪在那摊液体里。
白鸽当时吓得不轻,反应过来后边哭边骂顾维。
“顾维你就是个畜生啊,你真的把我玩儿坏了,以后我要是控制不住了可怎么办,我还不到三十,我就要失禁了,你下半辈子就给我倒尿吧。”
顾维当时还不停,一边幢一边说:“尿吧,真要是坏了,下半辈子我就给你倒尿。”
现在顾维真要给白鸽倒尿了,白鸽知道自己明天手术要插导尿管。
白鸽指甲也长了,顾维给他敷完手背,找了把指甲刀给他剪。
白鸽在床上疼了就爱抓人,顾维身上总是会被他抓出一道一道的血印子,顾维一直都会按时盯着他剪指甲,但是白鸽自己总忘,前脚刚答应,后脚出了门就不记得了。
床上的事儿一结束,顾维对着镜子看看自己后背跟胸口上的血印,出来找指甲刀给白鸽剪。
白鸽累得不想动弹,光溜溜趴在床上,胳膊往外一伸,闭着眼直哼哼,随便顾维怎么剪,顾维会给他剪得特别干净,再用磨甲锉把尖的地方磨圆润。
顾维一边剪一边心里还想,这双狗爪子的指甲长得实在太快,没几天他后背上又不能看了。
晚上八点白鸽就开始禁食禁水,不吃不喝他也感觉不出来饿感觉不出来渴,他心里装的都是别的事儿。
白鸽睡觉没再背对着顾维,他一睁眼就能看见躺在自己病床边上的顾维,顾维也在睁眼看着他。
白鸽看了顾维很久,顾维抬手在他手腕上摩挲两下:“别害怕。”
白鸽摇摇头,他不是害怕,只是他有很多话想跟顾维说,最后看得眼睛酸了才慢慢合上,翻了个身平躺着。
白鸽只说了一句:“顾维,你以后要好好的。”
白鸽早上订了起床的闹钟,天亮得早,他一打开窗就把手从很小的窗缝里伸了出去,抓了早上的第一缕太阳,也抓了一手凉风。
花坛里的花已经开了,隔得老远白鸽就能看见花圃里的颜色多了不少,五颜六色的,看着特别鲜亮。
白鸽心里幻想,如果自己能好,他出院后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他又摸了把自己的光头,估摸着头发长成原来的长度得三四个月,开刀的刀口估计不会再长头发了,不过不要紧,他头发一直很密,稍微一长就能盖住疤。
顾维说,想看他留那年到脖子那个长度的发型,他就再留留看。
还有,也不知道他这个舌头能不能重新再尝出味儿来,他现在饿了一晚上渴了一晚上,突然想吃饭喝水了。
最爱的那几家餐厅,他回头一定得去好好大吃一顿,如果吃腻了,就回家自己做,煮碗面,打个鸡蛋,也想吃姚阿姨包的饺子,后悔过年那天没多吃几个。
如果顾医生同意,他要是能再喝两口小酒儿。
嘶,想想就美啊。
至于顾维,至于顾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