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顾良平开了瓶珍藏了很多年的好酒,要跟白鸽喝两杯,平时姚秋文看得严,控制着不让他喝,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整两口。
白鸽以前那点儿爱好跟顾良平一样,就爱喝两口,只是白鸽戒酒好几年了,顾维不让他喝,他也就没再碰过。
但是今天是过年,不一样,再加上顾良平已经给他倒上了,他心里想着,喝一点吧,没关系,死之前想吃点啥吃点啥,想喝点啥喝点啥吧。
白鸽刚端起来跟顾良平碰了下,光听着酒杯碰起来的那个声音,他身体里的酒虫立马就醒了,还没喝就咽了下口水。
人的欲望就是这样,平时绑着捆着摁着的时候没感觉,不让碰也就那样了,一旦那根绳子松了,那就是山崩海啸一样扑过来。
只是白鸽味觉不好了,那么醇的酒都没喝出什么味儿来,但还是陪着顾良平喝了好几杯,心里使劲儿回忆曾经喝过的酒的滋味儿,舌头也使劲儿裹着酒来回咂摸。
白鸽第一次喝酒是误打误撞,前脚刚跟人打了一架,带着一身伤,回家很渴,看到桌子上有个瓶子,拿起来就喝。
他以为那里面是水,其实是姥姥刚买的散装酒,倒在没有任何包装纸的瓶子里,准备给姥爷上坟的时候用的,白鸽举起瓶子一口气就闷了小半瓶,没几分钟他就晕了。
后来他神奇地发现,喝酒还能止痛。
后来他每次受伤,疼到不行的时候就喝一点儿。
那时候白鸽是真的认为,酒真是个好东西啊,外用能消毒,内服能止痛。
就那么的,后来一年比一年喝得多,一年比一年酒瘾重。
姚秋文也喝了一杯,跟白鸽说了不少顾维小时候的事儿,白鸽认真听着,那些是他从来不知道的事儿,一件件往心里刻。
姚秋文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拉着白鸽说:“你来家里过年,我们俩可算是没那么冷清了,顾维经常过节的时候值班,家里空荡荡的,后面有时间就来,往后过年也都来家里过。”
白鸽又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那口酒太辣,闷得他眼睛通红,抿着唇点了点头,苦着舌根说:“好,以后我年年来。”
所有房间灯都亮着,电视机也一直开着,里面放着热热闹闹的春晚。
天黑之后下了雪,大门上的对联是白鸽跟顾良平贴的,红灯笼也是白鸽挂的,在风里摇摇晃晃。
白鸽喝多了,也摇摇晃晃。
姚秋文跟顾良平一个人给了白鸽两个特别厚的大红包,他们说,一个是给他的,一个是给顾维的,顾维不在家,要白鸽帮忙收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压在枕头底下。
那是给他俩的压岁钱。
白鸽紧紧攥着四个大红包,在他最想要的时候,他没得到过,在他最不应该得到的时候,他得到了他曾经想要的。
顾良平喝多了,还不到十点就被姚秋文扶回房间睡觉去了,白鸽也往楼上走,姚秋文出来就去扶他,白鸽扶着栏杆抓稳,转身抱了姚秋文一下,眼眶发酸:“谢谢您,姚阿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姚秋文抱着白鸽拍拍他后背,“这孩子,谢什么。”
白鸽这两天一直住在顾维房间里,他上楼后把四个红包塞到他跟顾维的枕头底下,又用手压了压枕头,想把红包压实一点。
胃里直翻腾,白鸽进浴室吐了两次,这两天白鸽头也疼,偷偷吃了几次止疼药,给顾维送了饭从医院出来,冷风一吹又疼了一阵,晚上陪着顾良平喝了几杯酒,竟然不疼了。
酒还是好东西,白鸽想,还是能止痛。
白鸽洗了澡刷了牙,身上实在没劲儿,头发都没吹就醉到床上去了,两条腿还耷拉在床沿上。
乖乖在床边蹭蹭他的脚,白鸽猛地坐起来,把自己的两条腿抬到床上,身体往后一砸,闷在被子里睡了。
中间姚秋文上楼给白鸽送了碗醒酒汤,看白鸽头发还湿着,找出吹风机给他吹干。
白鸽答应会喝醒酒汤,姚秋文一出去,那几杯酒彻底开始上头,醒酒汤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