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知道世子还是在意世子妃的,就是嘴硬拉不下脸,不然不会隔三差五的在小院外徘徊,又或者早就写了放妻书。
余亦南犹豫片刻,似下了某种决定,只见他走到了桌案旁,从成堆的书简下抽出了一张薄薄的帛书。
僵持了这么多年也没磨掉她那倔脾气,既然大厦将倾,荣华不保,便各自飞吧。
与此同时,屋外廊檐下传来了细碎的呜咽与尖锐的奚落声。
余亦南将帛书揣入怀中,心底涌上阵阵烦躁,“去外头看看怎么回事。”
见世子不掩面色,子书快步走到屋外,呵斥道:“吵什么!城门还没破呢!”
门外,满身湿漉的青萤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很快双膝之下便泅出大片水迹,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提着食盒的侍女挤倒在地,主动挤人的是苏贵妾的侍女心儿。
“大半夜的弄的和水鬼似的,真晦气,别污了世子的眼。”奚落完,心儿换上笑脸对子书道:“苏贵妾见世子回来了,嘱咐奴婢将熬好的参汤送上,还有一些果腹的点心。”
子书明白了,这是苏贵妾院里派来勾人的。苏府嫁进来两位小姐,原配所出的嫡小姐苏落与续弦所出的三小姐苏烟,外人皆羡世子享齐人之福,但身处其中的子书知道,苏烟不过是世子抬进家门用来气苏落的工具人罢了。
想到曾经的世子妃苏落,子书暗叹可惜,她五岁识千字,七岁可成章,经商筹算方面也颇有天赋,就是偶有言论颇为惊世骇俗,比方说要求男女平等、一夫一妻无妾,婚后还打算外出行商。
时下士农工商,商人排最末:不可为官,不可披绫罗,不可乘坐马车,赋税纳双倍……总之有颇多束缚,是九流之末。
“子书?”心儿见子书站那发愣忍不住喊了一声,她举的小臂都酸了。
子书回神接过,“我会交给世子的,雨小了您先回吧。”
心儿撑开伞,临走前斜睨了眼不停抽泣的青萤。
见人走远后,子书长叹了口气,将跪倒在地的青萤扶起,“冒雨赶来,可是夫人想同世子交代些什么?”他心底一直希望世子和世子妃能够和好如初,终成眷属。
顿了顿,子书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只要世子妃肯服软与世子圆房,苏贵妾她们肯定都不是事儿,世子还是在意世子妃的,只要世子内心顺畅,最终万事都会随世子妃心意的,世子妃指东,世子绝对不会往西。”
青萤张了张嘴,试了好几下才成功吐出字句,“世子妃……世子妃刚刚没了。”她随意抹了几下泪水,努力让字句清晰,“我煮完豆汤出来,想去扶世子妃起身,才发现她已经去了……”
子书手一抖,苏贵妾炖了好些时辰的参汤混着点心七零八落的洒了一地,他顾不得太多,单手拎起青萤推开房门就往里走。
余亦南似有感应,抬头看向湿漉落魄的青萤。
“将你刚才得话再说一遍!”子书催促道。
——
等苏落再有意识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跪在床前的余亦南还有她名义上的妹妹苏烟。
她下意识伸手,想推开他们,却见透明的手掌穿过了他们的身体,等扭头看见躺在床上的自己才意识到她已经死了。
死的还挺难看,面如金纸,瘦的皮包骨头,唇边下颚都是黑色的血污,放在外面的手腕像麻杆,浑身上下唯一能看出曾经风采的只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死的这么难看,她应该算是厉鬼吧?这么一想,苏落飘到苏烟和余亦南身后,开始尝试着各种厉鬼该有的表情和动作。
余亦南从怀里拿出帕子,缓慢擦净了苏落唇边的血污,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烟怯怯地喊了声世子。面对死不瞑目的苏落她感觉瘆得慌,脖子和上半身还有些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