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续胤上来的时候,江尹一还站在阳台上。窗外天色阴霾,雨声淅沥,透着一股子阴阴沉沉的湿冷气。他回头看到进来的屈续胤,转过身背靠在阳台上之后,那股子外在的湿冷气一下子就在他眼眸被室内灯光照亮的那一刻淡去了。
屈续胤穿着一如既往的简单得体,走向江尹一时,领口那一周钉珠纽扣就像是沾到身上的雨水一样闪烁,和刚睡醒没多久,发鬓还凌乱微翘的江尹一相比,实在有种‘不是一类人’的疏离感。
“其实不是路过。”
靠在阳台上的江尹一笑的漫不经心,“嗯。”
“我这几天生活节奏都被打乱了,所以今天才会过来。”屈续胤看向窗外,他的车就停在下方,因为他的要求司机一直开着前照灯,他就这么看着继续道,“你真的很聪明,就像你注意到我的车在下面停了有一会了,你也不会问我到底是不是路过。”
“我们之间还有没说清的吗?”江尹一侧了下颈问他。
“说清了。”屈续胤道,“就像你说的吧,你正年轻,爱玩是正常的。”其实在他下车时,想说的还不是这些——他这几天想了很多,想如何不那么高高在上的追求江尹一,想如何向他以示自己的真心。
他放的低姿态,但围绕着江尹一的,能放低姿态的又何止他一个呢。他承认了,“现在我们并不合适。”
没想到屈续胤会这么说,江尹一怔怔看他一会后才嗤笑了一声附和道,“确实。”他对太有权势的男人的亲近示好是有芥蒂的,但真正叫他对屈续胤冷淡下来还是那晚他露出的秉性一角。
“下个月我也要恢复工作了,以后在上海的时间不会像现在这么多。”屈续胤挪了下脚步,像和他在这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闲谈一般。
原来是要工作了。本还对他今晚和几天前的态度差别这么大有所疑虑的江尹一,你下生出原来如此的念头——事业对已经站到这个位置的屈续胤来说,应该已经是最重要的了。
“那要去哪?”
“北京呆的多。”
“要忙多久?”
“工作嘛,不好说。”屈续胤侧耳听了下雨声,“雨好像下小了很多。”
与他随意聊了这几句的江尹一伸手到窗外,“停了已经。”
“那送我下去吧。”
江尹一没有拒绝,他态度显然比一开始和缓的多。在两人并肩走到门口时,屈续胤觑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他进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了,是谁送的他心里也有数。年少确实好啊,但一只翅膀还没硬的鸟雀,都不需要他出面就已经自顾不暇了。
电梯降至一层,两人走出来的那一刻,屈续胤揽肩贴近他耳畔。
“需要我做什么,可以联系我。”这才是他如今最擅长的方法。他揽在江尹一肩膀上的手松了又紧,声音低的似乎只能送进江尹一的耳朵里,“当然,如果你联系我,我会默认你觉得我们那个时候是合适的。”
江尹一向他扫看过去一眼,两人此刻隔的极近,呼吸都相闻。
屈续胤看着江尹一下巴点了两下,从嘴唇慢慢牵开一道笑弧,“你这么说,不是不想我找你吗。”
那股劲儿,他年轻时肯定喜欢到不顾一切也要捏在手上,就跟傅乘光一样。
看到屈续胤侧了下头要吻他,江尹一往后仰了下头,后方颈项被扣住,这一吻还是印了上来。屈续胤说,“你想要自由的话,是需要权势的。”黑暗中再度落下来的那两片唇,第一次有些滚烫了,“我想你来找我,我等你来找我。”
……
澳大利亚的国旗,自镂空的墙壁上斜插下来,正对着的圆拱形玫瑰花窗,颜色瑰丽的有如一幅艺术画卷。
因为学校今天是开放艺术展的日子,过道里不少参观的校外游客,很多学生在大课间里选择逗留在教室中,三三两两的聊着作业或者其他。
闵舒行一个人靠窗坐着,因为他家一直有澳洲这边的生意,他留学适应的还行,一流的成绩加上家世,毫不意外的引人侧目。
坐了一会儿后,闵舒行突然盖上电脑,将东西收进单肩包后提包离开了。
走廊里挺多人,他出来时,因为穿着学校的制服,不少人都多看了一眼,知道他走下雨后湿润的台阶才纷纷收回了目光。
因为他不是自愿留学,来澳洲后跟家里闹了很长一段时间,这让他差不多在学校提供的公寓里住了两个月,就是那两个月里,他的舍友将坐实他是gay的自慰用男人照片的事传了出来,这让他招来了一段时间的议论,到他和家里关系渐缓,搬出学校后披露身份才好转。只他从头到尾都不在意就是了。
闵舒行离开学校后就去了私立医院看戚景,两人一道来澳洲留学,戚景就很不适应,瘦的厉害不说还老是生病。闵舒行进入单间病房时,他正头痛似的扶额靠在升起的床上。
“这次假期你要回国?”闵舒行进来就问。
戚景手从额上支起来,“嗯。”
闵舒行知道他回去想干嘛,从权律打电话告知戚景江尹一跟邵斯炀在一起后,本来就因来澳洲有点水土不服的戚景更是胸口郁结。
闵舒行靠在窗台位置,“也就两周的假期,回去他不想见你,你连找都找不到。”
戚景又开始咳嗽起来。
闵舒行动了下手把窗户推开,落在他手背上的阳光一下子亮了许多,他目光沉沉,像是劝告戚景,又像是对自己道,“回去也没用。呆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