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之后，孟照萤与贺铭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每每从军营里回府，贺铭总要在第一时间寻到孟照萤院子里来。两人之间那种粘稠、暧昧的气息越演越浓，连云栽都察觉到了，她一边整理熏香，一边忍不住笑着打趣：“将军近来越来越粘夫人，府上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添小主子了。”
此话如一壶冰水从头浇到脚，给了孟照萤当头一棒。她五指收紧，差点扯下一张账页。望着账本上日日增多的营收，孟照萤心中五味杂陈。既然回应不了他的感情，她又怎能一直贪恋他怀中的温暖？
她叹了口气，伸手将账页抚平。
正月初八，孟照萤十九岁生辰，贺铭从军营归来，带回一盒精致的点心和一个精致雕花妆奁。此外，他又特意去后厨端出一碗长寿面，端至孟照萤桌前。面汤冒着热气，碗沿干净，唯有持碗之人指尖残留的面粉，是手忙脚乱间留下的痕迹。
“夫人，生辰快乐！”
“多谢你，贺铭。不过这些点心，流萤斋的伙计每日都会送来，你何必特意去买？”孟照萤接过点心，见他手里还有一碗汤面，面上放着一个边缘有些煎糊的鸡蛋和几片卤牛肉，热气腾腾的汤面上浮着几片翠绿的葱花。她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是你亲手做的？”
贺铭点点头，将汤碗放到她面前，又将银筷递到她手里，语气温柔：“我手艺一般，你试试看味道如何。”
孟照萤心中一暖，面上却依旧平静，她接过筷子，却没有立即动筷，只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妆奁，轻声问道：“我那妆奁用的好好的，你作甚又送？”
贺铭见她神色淡然，心中有些失落，只得强打起精神，催促道：“你打开看看！”
孟照萤依言打开妆奁，里面竟然是一套金累丝百鸟衔花首饰。工匠采用双层累丝工艺，将纯金打成薄如蝉翼的金丝，编制成牡丹缠枝纹，鸟眼嵌入波斯蓝宝石，喙部垂挂南海贡珠制成的流苏，华贵至极。
“这得花了多少银子！”她不禁惊呼。
贺铭笑了笑，语气轻松：“没花多少银子，夫人你知道的，我的所有家当都在账册有记录。”
只不过这份生辰礼的银子，他一早便单独拿了出来。每年存一些，存到今年方才真正用上了。
孟照萤合上妆奁，将其推过去，语气坚决：“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贺铭见她如此，笑意僵在嘴角，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送你，怎么能算贵重。”他低声呢喃，又有些不甘心，还想再劝，但孟照萤态度坚决，他亦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转移话题：“这几日天气愈发寒冷，怕是倒春寒，你可有觉得不适？若是觉得冷，我让人多添些炭火。”
说罢，便要转身出门。
孟照萤看着他挺拔却慌乱的身影，心中微微一颤，终究不忍，只道：“面很好吃，谢谢你，贺铭。”
贺铭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酸楚，他没有回头，怕被她瞧见自己面上的难过，只偏了偏头，语气恢复冷淡：“是贺铭逾踞了，抱歉。我会遵守协议，你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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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刚过，京中大雪连绵不断。好不容易雪停，但积雪还未来得及融化，新一轮的暴风雪又席卷而来。寒风如刀，凛冽刺骨，雪花混夹着雨水，刚一滴落在地面，瞬间凝结成冰，将整个京城都裹在了冰里。
自生辰日之后，贺铭甚少回府，只道是军务繁忙。孟照萤知道，他在躲着自己，怕之前的行为唐突了自己。
孟照萤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里几株新开的梅花，入了神。梅花瓣上覆满了冰霜，冰中雪梅，宛如糖葫芦一般，晶莹剔透，美丽却脆弱。寒风一吹，枝头的冰凌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随时会断裂。
“真美啊！我听府里老人说，这样的美景，百年难得一遇呢。”云栽赞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确实很美。”孟照萤点点头，应和道，“不过对梅花而言，未必是好事。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冰再厚点，树枝就要被压断了。”
“就算明日它就断了，但是它的美丽，我会记一辈子。”
听着清甜的嗓音，孟照萤转过身去，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小丫头梳着两发髻，耳朵因为怕凉埋进绒帽里，手上端着一碗热茶，见两人在说话便忍不住插嘴了。这会儿见夫人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她心上一惊，手上一抖，差点泼出手中茶水。
“夫人，小荷多嘴了，请夫人责罚。”小荷是年前新入府的丫鬟，平日里听大家都说府上将军和夫人皆是亲和心善的人，一时忘了分寸，这会儿才知道后怕。
孟照萤摆摆手，示意她别慌，当心烫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