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照萤转身走出了铺子,外面仍是小雨绵绵。雨水打在请石板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雪萍抱着账簿追出去,着急忙慌地将手中油纸伞撑开:“小姐,当心淋雨伤了身子!”
“无妨,「清漓斋」就在前头,咱去最后一家铺子看看。”雪萍撑着油纸伞一步一趋跟在孟照萤身旁,两人在「清漓斋」斑驳的招牌前停下,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滴答滴答。
江南三间铺子,除去「锦绣坊」扬州上下两间分号,这便是孟照萤得到的最后一间专卖江南点心的铺子了。
铺面不大,仔细一瞧,还有几分雅致。
只不过门可罗雀,被对面酒楼的热闹衬托得十分凄凉。
不愧是要闭店的模样。
“大小姐。”李掌柜是个清瘦的老年人,眉眼间透着书卷气,“听闻您查账的手段,老朽佩服。”
孟照萤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柜台:“李掌柜不必客套,将账本拿过来给我看看吧。我听说,对面酒楼抢了我们不少生意?”
“正是。”李掌柜苦笑,“他们请了从京城来的点心师傅,花样繁多,价格还比我们低三成。”
雪萍惊呼:“三成!这不是亏本卖卖吗?”
“他们主要靠酒楼盈利,点心不过是招揽客人的手段。”孟照萤拈起一块桂花糕,细细端详,“李掌柜,咱们铺子的点心味道如何,和对面酒楼的比起来呢?”
“大小姐,实不相瞒,我家小孙子也喜欢吃对面酒楼的点心,所以老朽也有尝过一点。其实味道和咱们「清漓斋」的点心大差不差,不过对方的点心太好看了,做成各种花的形状,好看还不贵,久而久之,咱们铺子里就没什么人来了。”
哦?那就是味道普通,靠造型取胜了?
“那咱们也不能空置柜台吧,客人进来了一看就觉得咱们「清漓斋」快倒闭了,更加不会买咱们的点心。”
“大小姐,请您随老朽去后厨。「清漓斋」的点心都是现做现卖,所以老周师傅这会儿正在后厨忙碌呢!”李掌柜引路,带孟照萤和雪萍过去,一边解释。
后厨里,一位白发老者正在揉面。案板上摆着几样刚出炉的点心,香气扑鼻。老周师傅的手上满是老茧,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他指节粗大,动作却异常灵活,面团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随着他的揉捏,变得光滑细腻,无比乖巧懂事。
孟照萤拈起一块刚出炉的点心放入口中,酥皮入口即化,豆沙馅甜而不腻。她暗自点头,味道确实不错,果然点心就要趁热才好吃。
只不过造型太过普通,要么圆形要么方形,没什么亮点,难怪抢不过对面酒楼。
“周师傅,你在「清漓斋」做了多少年了?”
“大小姐。”周师傅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年老的迟缓,吐词却十分清晰,“夫人还只有您这么大的时候,老夫就在「清漓斋」做了。那时候,夫人也常来后厨,说是刚出炉的点心,才是味道最最好的。”
王掌柜口中的夫人是指孟府现今的主母梅红英。周师傅所说的夫人却是指的已经过世的木清漓。
孟照萤点了点头:“您点心味道不错,不过做了这么多年,想必扬州的百姓都已经吃腻了,所以他们才转而追捧对面酒楼的新花样。这样吧,我画几个新奇的模具,李掌柜找人定做一下,以后让周师傅用新的模具做点心。”
“玫瑰花、菊花、桃花……你能想到的样式对面都有了,价格还比咱们低,咱们难道要降价吗?”李掌柜不赞同,轻声质疑道。
“我画的模具自然不是花的样式,您等着瞧吧!”孟照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不涨价就不错了。从明日起,咱们做的点心减少产量,每日限量,卖完即止。”
李掌柜一愣:“这……岂不是更卖不动?”
“咱们怎么跟风降价都不可能低过对面酒楼去,既然他们要靠低价吸引客人,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孟照萤轻笑,“物以稀为贵。周师傅的手艺,值这个价。”
李掌柜不太相信孟照萤的说法,大小姐身居闺阁,也没听说在京城的铺子历练过,到底年轻气盛了些。
不过她是东家,既然她坚持,李掌柜也不好多说什么。
死马当活马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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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完全黑了,整个扬州城渐渐陷入沉眠。然而「清漓斋」后厨却依旧灯火通明,孟照萤的身影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专注。
案板上摆着李掌柜找人加急定制的十二生肖Q版模型,小狗憨态可掬吐舌头,小老虎胡须根根分明,栩栩如生好不可爱。
这套模具给周师傅的糕点用,玫瑰酥,绿豆糕,豆沙饼等传统点心有了独一无二的可爱卖相就没有短板了。
当然,要想长久的经营下去,光有卖相可不够。
点心铺子最紧要的还是商品的味道。
最简单好做的当属舒芙蕾了,材料简单,也好上手。
三个鸡蛋,蛋黄蛋清分离,蛋白加入白糖打发,蛋黄加入牛奶和面粉,然后将之混合在一起就可以在预热好的平底锅上煎制了。
时间紧迫,不然她还要做一些黄油,然后准备更多可爱的杯子,放烤炉里做更传统的舒芙蕾。